一路遇见了好几个熟人。

霍锦羡忍不住想要打招呼，可惜她们都没认出自己，想到秦雪芙刚才的那番话和父亲苦心的安排，她只好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忽然发现，自打那日自己去了相府之后，与这里的一切，已经了断……

来到之前熟悉的房间。

门是虚掩的，里头传来一声叹息。

透过门缝，她瞧见允娘正对着一堆衣物发呆。

那都是她曾经穿过的粗布衣裳，霍锦羡心头揪起，鼻尖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涩。

她推门而入。

“娘~小锦回来了。”霍锦羡的眼里，闪动着泪光。

却还是勉强露出一抹轻快的笑意。

允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盯着眼前的人儿愣愣道：“小锦，你怎么回来了？”

愁云惨淡的眸子里迸出一丝欢喜。

想想又不对，立马站起来着急拉着霍锦羡的手：“你不是应该在那相府享受荣华富贵么？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些贵人嫌弃你在纤云坊的经历，把你赶出来了？”

霍锦羡破涕为笑：“怎么会？我是偷偷溜出来看你的，娘……我好想你呀~”

她柔声撒娇，抱住了允娘。

还是要闻着这熟悉的气味，才安心呢。

允娘猛地推开她，眼神震惊错愕：“你疯啦？偷跑出来？！你怎么就拎不清你现在的身份，你可是尊贵的相府四小姐啊，怎能偷偷跑来这种地方！”

“娘，你别这样，好几天不见了，我是真的真的好想你。那边的环境我很不适应，我还是喜欢这里……”

“你别喊我娘，我怎配当四小姐的娘呢，对外我们要说我们从未见过，知道吗？”

允娘一个劲地把霍锦羡往外推，“你快走，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来了。”

霍锦羡眼眶温热。

她往地下一跪，嘴里坚决道：“不管你怎么说，你养了我十三年，就是我娘，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好了好了，祖宗你快点起来。”允娘生怕动静闹大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她小心翼翼把槅扇带上，看到霍锦羡眸子微红，心尖发疼。

转瞬抱住了眼前这娇娇小小的身影，泪珠悄然滚落。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个孩子……

只可惜……她们一夕之间天壤之别，无法继续生活在一处了。

“娘……”霍锦羡喉间哽咽。

“别哭了孩子，若把其他人招来可就糟了。”允娘细声宽慰。

两人亲昵了一阵。

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霍锦羡拿出了袖袋里的金饰：“娘，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礼物，你看看喜欢么？”

允娘看着那金灿灿的首饰，微红的眼眶里露出一丝欣喜：“以前我瞅着你性子野，还怕你将来嫁不到什么好人家，收不到丰厚的聘礼呢。现在看来，我养你这个闺女，是养回本儿了！”

霍锦羡噗嗤一笑，见她美滋滋对着铜镜试戴着那些金饰，爱不释手的模样，心头泛起几分欢喜。

这才是她认识的允娘。

两人挨在一起说了很多体己话。

“你别难过，也别不舍。”

允娘轻抚着霍锦羡的头，温声，“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是早和晚罢了。

再说了，我回到这其实挺好的，那日宰相大人给了我一大笔银子，够我下半辈子的了。

我之所以还留在纤云坊，是因为这里还有几个姐妹舍不得我，等我把这里的情分都处理妥当了，我就给自己赎身离开这里。”

“不要，我不要娘离开我。”霍锦羡手脚并用，把允娘巴得紧紧的。

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儿。

允娘笑了笑：“你呀。”

“娘放心。”霍锦羡忽然郑重起来，“我回去再好好求一求父亲，让你留在我身边。”

“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做。”允娘赶紧制止她这种想法，“今时不同往日，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只会是你的障碍……”

“不就是什么清誉，大不了我不要了，没人愿意娶我，我就一辈子不嫁了，反正相府那么大，还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么？”

霍锦羡毫不在乎地说。

允娘却喊她赶快住嘴：“呸呸呸，说的什么鬼话！你可休要在其他人面前这样胡闹，尤其是你父母面前。你这野性子啊，也该收敛收敛了。”

霍锦羡冲允娘吐了吐舌头。

眼波流转，她忽然很严肃看向允娘：“娘。”

“怎么了？”允娘神色微动，以为她要交代什么顶重要的事。

只见她神色郑重，语气格外认真，“要不，你考虑考虑我父亲？”

允娘三十有一，但她保养得当，肤白貌美，瞧着也不过二十五六。

只要对父亲稍加诱惑，成为妾室，便可一辈子留在相府了。

霍锦羡点点头，她对自己的想法深以为然。

目光灼灼看向允娘。

“你个臭丫头，说的那叫什么浑话……天底下瞒着自己母亲，给父亲往府里引狐狸精的，怕是只有你了！”

允娘没好气捶打了霍锦羡一下。

霍锦羡笑嘻嘻道：“谁让你是只漂亮的狐狸精~”

“你个口没遮拦的。”允娘笑得脸都红了，捂着发烧的双颊，状似认真思量了一下。

又凑近霍锦羡低声笑道，“不过还别说，你那相爷父亲确实生得龙凤之姿，潇洒英俊……”

两人面面相觑。

随后扑哧一声，各自哄笑起来。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