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努力按捺住心底的怒火,两道秀眉几乎拧成结,一双小手死死攥住衣袖,却还要维持这仅仅限于表面的礼仪和睦。
“大哥哥,天儿这么冷,还是早些回院儿休息吧。”陆昭想让自己的表情舒缓下来,却做不到,语气也生硬的很。
陆放抓着舒灵的手不放,脸上浮现淫荡的笑容。
接着喝道“老子回不回院儿关你屁事!”语气里带着嫌恶。陆放又瞟了瞟舒灵的胸前,眼神极尽猥琐。
舒灵吓得浑身发抖,之前也被大公子骚扰过,虽然还不至于被玷污,但是这样下去……舒灵不敢想。
舒灵是三小姐身边的上等丫头,平时做的粗活儿少,肤色白洁、手指细嫩是自然。
此时白嫩的手指已被捏红,舒灵想要抽回手,却被陆放捏的更紧,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却又不敢言语。
陆昭用力咬着嘴唇,这回是真的要哭了。
她才十一岁,就要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处处隐忍,谋求生地,这是陆相府,她是三小姐,她无能为力,又身不由己。
此刻,又是令她无能为力的一幕。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陆昭以为是雪下的大了,遮掩了视线。她想要做些什么让那“畜生”滚蛋,可是站都站不稳,手根本抬不起来。
“对不起,舒灵。对不起。”
陆昭喃喃着,天旋地转之后便晕了过去。
舒灵不知怎么来了力气,猛的甩开陆放的手,赶紧把陆昭抱在怀里,“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不要吓奴婢……”
舒灵哭着抚上陆昭的额头。
烫的吓人。
舒灵害怕起来,背起陆昭就要走,陆放却又拦住去路。
“大少爷,三小姐病得厉害,若是耽误了诊治,日后三小姐出了什么事,万一四皇子怪罪起来,只怕您担待不起。”舒灵冷冷地说道。
陆放吐了一口唾沫,不甘心的甩甩袖子离开了。
“四皇子四皇子,每次都是四皇子,哼,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舒灵忍住眼泪,急急忙忙地背着陆昭回院儿。
天气冷,雪又大,风也凶猛的很,似乎要拧下人的脑袋。
下人扫过的路又铺满了雪,舒灵在雪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待舒灵回到院内,身上已然覆上一层雪,陆昭更是仿佛一尊藏在雪里的雕像,只是体温仍然高的厉害。
迦若和暮云吓坏了,一个接下瘦弱的三小姐,一个扶住筋疲力尽的舒灵。
舒灵倚在门上,“我不要紧!迦若,快帮小姐换身干衣服,暮云,你去叫大夫,要快!!”
舒灵心里着急,脑袋却还是清醒的,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半个时辰以后大夫才姗姗而来,舒灵放缓脸色说道“劳烦先生为我家小姐看看了。”
这大夫医术倒是不假,但是统共前前后后给了三次银子:一次是写药方,一次是诊费,一次是打赏。
这下子,小半个月的零花银子都没了,更别提还要去抓药。然而舒灵一行丫头的心思全全在陆昭身上。
“暮云,打盆水来。迦若,你去抓药,钱不够拿我的工钱银子。”
舒灵眉头紧锁,将毛巾敷在陆昭的额头上,暮云、迦若听凭安排各自去办事了。
果然是今日出门吹了风,刚刚沐浴时又闹腾,着了凉,三小姐身子骨弱,必然是顶不住的。
更何况这时候天气坏的很,雪下个不停,冷的紧,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另一边,楚鹤书喝着刚刚烹好的茶,吃着精致可口的点心,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翘着二郎腿,悠哉的很。
心思却没在诗上面,早已飘到之前游山玩水、寻欢作乐的快活记忆上去了。
楚鹤书在外云游多年,几乎把这泽武国的各个州县逛了个遍。
和他的名字一样,楚鹤书从小就对夺权继位、执掌天下没什么兴趣。
老皇帝宠着这个最小的儿子,不打算安排他的人生。
于是楚鹤书整日看书作诗,游山玩水,不然就是坐茶馆,逛青楼。
他极其喜欢漂亮的女子,是个名副其实的颜控,所以青楼便是个好去处。
可是他常常是花了大价钱包下头牌一夜,却什么也不做,只是给这女子画张像,顺便赋诗一首题在画像上,第二天就留下画像离开。
在外这几年,楚鹤书是隐瞒身份的,旁人都不知他是七皇子,打起交道来也更痛快,或者说,更真实,楚鹤书很享受这种感觉。
记得当初在宫里宫外,几乎人人向他下跪行礼,各种违心的吹捧,各式艳俗的礼物,令他疲惫厌烦。
可是……楚鹤书原本悠哉的心情突然滑向下坡: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七皇子,还会那样痛快真实吗?
楚鹤书随即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笑话,爷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才对。”
白契突然在门外道:“主子,陆三小姐病了。”
“进来说。”
“主子,陆三小姐回去后便烧的厉害,估计是染了风寒。”白契依着楚鹤书的意思派人在陆府附近转悠,看见暮云请大夫、迦若抓药,便起了疑。
陆府不缺专门给府上人看病的大夫,这种大夫一般就住在陆府。着人特意外出请大夫就很可疑了,派人跟住两个丫头后便从他们的说辞中发现是陆三小姐病了。
“哟,白天看着挺精神一小姑娘,怎么太阳一落山就病了。”
楚鹤书来了精神,从铺满貂皮的躺椅上坐起身来。
“听说是白天穿的单薄,吹了风,回家后又着了凉才……”白契答道。
“生了病啊……看这天气,一时也好不了了。”
楚鹤书拿起放在桌上的金钗珠头,饶有兴致的把玩着。
眼前浮现出陆昭水灵灵的眼睛来,小包子一样的脸红扑扑的。
楚鹤书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面还是要见的,她生没生病,爷可没心思贴心考虑着。那边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白契俯了俯身,“是”,正要退出房间,却听到一声低低的话语:
“你这是打算把扇子藏到爷死的那一天?”
白契僵住,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