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皇上此时正在纯贵妃的芳柳宫,瑞阳准备了一二,便起身前去。
一进殿,便瞧见纯贵妃倚在皇上肩上,而后者正轻抚她的背安慰她。想来正是因为今日六皇子受伤一事。
瑞阳公主轻咳了一声,纯贵妃才慢悠悠地从皇上的身上起来。
纯贵妃虽已年过三十,但保养得宜,看上去倒也十分年轻。她身着一条鹅黄色纱裙,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娇艳的美目。不过现在那双眼睛正隐隐地发红,看来是哭了一场。
瑞阳心中暗忖,前番有这美人梨花带雨哭诉,看来自己得用苦肉计了。她二话不说就跪下了,还俯首重重地往地上磕了头。
皇上一向疼爱这个女儿,见状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阳儿,你这是做什么?朕不是说了,不用你行大礼吗?”
“父皇许儿臣不用行礼是父皇慈爱。可是儿臣自觉有愧,不敢承恩。”瑞阳公主仍低头伏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皇上奇道:“你有何错。”
瑞阳公主:“儿臣错在没有为皇弟们做好表率,也没有约束教导他们。”
“原来阳儿是为了五皇子的事来的。”皇上顿时明白了过来,摆摆手,“此事不怪你,你先起来吧。”
“虽然父皇不怪罪,但儿臣心中过意不去。”瑞阳公主这才起身。她面露自责愧疚的神情,“所以特意带来了治伤的良药和一方紫端砚,以向六弟和纯贵妃致歉。”
她这样低姿态求和,倒让纯贵妃无措起来。她讪讪道:“这本来只是兄弟间打闹,不算什么大事。”
瑞阳公主顿时端正了神色,严肃地说:“这里可不是平常人家。现在只是打闹,若是不加教导,日后恐怕会同室操戈。”
纯贵妃不禁握紧了拳头。这个瑞阳真是伶牙俐齿,将两名皇子打闹一事与平日教导挂上勾,这不是暗戳戳地指自己疏忽大意、教子无方吗?
纯贵妃正打算开口反驳,却被皇上淡淡飘来的一句话堵住了嘴:“这话虽有重,但也不无道理。”
瑞阳公主微勾了勾嘴角,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这时,一位宫女来到她旁边,在她耳边低语一番。瑞阳听后眉头紧锁,似是颇有疑虑。
皇上:“出了什么事?”
“因五弟犯了错,儿臣和豫宁姐姐便做主责罚了伴读的小太监。可谁知他受了打,竟然放言说是张美人派他来五弟身边,让他撺掇着五弟做错事。”
皇上皱眉:“张美人?”
张美人是今年秋天入宫的秀女,因生得娇媚可人,被皇上一眼看中封了美人。到底是年轻颜色好,如今后宫中也就她能与纯贵妃一较高下。
“是啊,那小太监一口咬定是张美人指使他的。可儿臣想,这张美人才入宫没多久,与皇子们也没什么来往,怎么会加害五弟。必定是那奴才胡乱攀咬。”瑞阳回答道。
一个无子的嫔妃为何要对皇子不利?要么,她是受人指使,而加害一事对背后之人有利;要么,她是受人陷害,陷害她的人之所以如此授意,是防止东窗事发暴露自己,顺便还可以除掉她。
纯贵妃越想越觉得心惊。这样想来,此事最大的嫌疑人岂不是自己。她小心地观察皇上的脸色。果然,皇上听了这话后面色便阴晴不定,还是不是投来自己探究的目光。
“罢了,那奴才也是口说无凭,再罚他三十板子,逐出宫外了。”皇上片刻后下了最终的决定。
瑞阳公主欣然接受:“父皇果然英明,和母后想到一处去了。”
“哦?你母后也是这么说的?”皇上问道。
“是啊。儿臣不知如何处置,便先问了母后。只是母后不管后宫许久,儿臣有些不确信,就跑来问父皇了。”瑞阳公主脸上一派天真。
皇上犹豫了片刻,似是十分艰难地开了口:“你母后的身体如何了?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太医说再修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了。”瑞阳公主回答道,“方才母后和我还在商量新年该怎么过呢,我瞧着她的身子是好多了。”
“新年......”皇上沉吟了片刻,然后一叩桌子,“既然皇后的病快好了,那今年除夕夜宴就交给她办吧。”
“皇上,这...这往年的除夕夜宴都是臣妾操办的啊。皇后娘娘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还是不劳烦她了吧。”纯贵妃拉住皇上的手,明显着急了起来。
皇上不为所动,冷漠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站起身来,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纯贵妃的头上,龙袍上的五爪巨龙正以狰狞的姿态对着她。
“你协理六宫也有几年了吧。既然皇后身子快好了,那这协理六宫的权力也应重新交还给她。”皇上淡然地扔下几句话,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又侧身对瑞阳说:“你母后的病还未好全,你得空就多帮帮她。你也不小了,这些事也该学起来了。”
“谨遵父皇旨意。”瑞阳微笑应下。她转头瞥见纯贵妃一脸不甘心却又不得不隐忍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既然纯贵妃恨得下心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来陷害她的弟弟,那也别怪自己下手重。
今日只是在父皇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稍加暗示就会疯长。
夺权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苦可有她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