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阳公主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此事大有蹊跷,直接问也许并不能得到真实的答案,还是先试探一番为好。
“母后,我的名字是谁取的啊?”瑞阳公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名字?”沈皇后似是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微微讶异,不过很快她就回答了出来,“你的名字是陛下亲自选的字,左日右宣,意为明媚的太阳。”
“怪不得母后你只唤我作阳儿,原来是因为我的名字是由父皇定的。”瑞阳公主点了点头,可随后又疑惑地皱起眉头,“咦,可是父皇也只叫我瑞阳或者阳儿,从来没以暄字唤过我。”
“是吗?母后倒没注意过这点。”沈皇后讪笑着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瑞阳公主:“没什么,就是和皇姐聊到了一下。她说几个公主里,就儿臣的名字不同,她和三妹妹一个妍一个婳,都是从女,只有我不一样,倒显得我不像是父皇的女儿。”
瑞阳公主轻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仿佛她自己也觉得她刚才说出话有些不像话。
“她不过一句玩笑话,你倒放在心上了。”沈皇后转过身来,将瑞阳的手拉过来握着,然后柔声解释道,“其实,陛下为你择暄这个字为名,除了应你出生的吉兆,还有另一层考虑。宋诗有云:‘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暄妍二字常连在一起用,你父皇将暄字放在你身上,也是希望你们姐妹二人和睦亲密的意思。”
瑞阳公主只低下头弯了弯唇角,看上去十分乖顺的样子,然而沈皇后并不知道,她此时抿唇不语并不是因为被方才的一番言语给说服了,而是因为她发现那只是用来敷衍她的一套说辞,现下心情复杂的很。
从她提起自己单名的来历时,沈皇后的表情就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当问及她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沈皇后的脸上就差写上了“是不是有人刻意透露了什么”这几个字。
而她谎称这个想法是被豫宁公主的一句无意的玩笑话所挑起时,她细心地留意到,沈皇后的神情立刻由紧张转变成了安心,且接下来在说到那段长篇的解释时,沈皇后一直低着头,眼神十分飘忽不定。
大约是因为背对着铜镜,所以沈皇后并没有看到自己不自然的表现,当然,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被瑞阳尽收眼底。
“对了,张金庭的事情现下如何了?”沈皇后急忙转换了话题,问起了豫宁夫妻的境况。
瑞阳公主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实情全部托了出来。
沈皇后听了以后,心中可谓是五味杂谈。她先是痛骂了张金庭和那挑事的玉珠,又是捶胸为那行事冲动的大女儿哀叹,最后还不忘宽慰费心力去帮忙的瑞阳。
只是情绪几翻几覆后,倒连带着她几近痊愈的病体又有了缠绵之相。见沈皇后又捂着口咳了起来,瑞阳公主赶紧命人请了太医来看,然后扶着母亲回到床上躺下。
再经过了问诊、开方、煎药、服侍等一轮事,瑞阳公主进宫请安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最后只陪沈皇后拉了几句家常,匆匆便离开了。
深深的夜色中,唯有一辆的车架前点着一盏明灯,伴着柔和光晕的还有浅浅的马蹄声和铃铛作响的碰珠声,而瑞阳公主和寒雁正静静地坐在里面。
“殿下今日为何要问皇后娘娘那些话?”寒雁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提出自己的疑问。
瑞阳公主惊讶地偏过头,不过很快就苦笑起来:“连你察觉出来了?”
寒雁轻轻地点了点。
从离开豫宁公主的府邸,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一向冷静淡定的瑞阳公主像失了魂一样,拖着双腿一步一步地往前迈,连自己何时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刚才在宣宁宫时,她站在一旁观察时,发现瑞阳公主和沈皇后的神情都十分奇怪,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透明的墙,全然不似以往那对亲密的母子。
作为近身随侍在瑞阳公主身边的人,寒雁对她突然的变化而感到疑惑,这种疑惑不仅来源于奴婢对无法掌握主子心思的不安,更多的是她对亲近之人的担忧。
因此,再三思虑后,寒雁还是决定直接说出心中的问题。
“这件事本宫暂时不想说,等本宫查清了大概,自然会告诉你。”然而,瑞阳公主选择回避她的提问,转而传达了一个指令,“而现在,本宫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去做。”
寒雁颔首道:“殿下请说。”
“你想个办法将太医署中存放着的十八年前宣宁宫的记档找出来,然后悄悄交给本宫。”瑞阳公主道。
虽然不明白瑞阳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寒雁仍是应下了,想来殿下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
几天后,白日里。
一个姑娘从醉香楼的门口出来,她穿着鲜亮的鹅黄色小碎花褶裙,头顶上垂下一双环髻,圆圆的小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像极了一只活泼可爱的黄鹂鸟。
然而就在她奔奔跳跳地走在街上时,一只大手从她的背后伸了过来,然后用力地拍在了她的右肩上。
黄衣姑娘吓了一跳,尖叫着转过身来,在看到背后之人的脸时,骤然转变了神色。
“死黑炭!你成天吓唬我做什么!”云岫怒吼道。
而被她称呼为“死黑炭”的那个青年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绰号,并不对此感到生气。
“我怎么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大白天走在街上都能被吓到,啧啧啧。”青年调笑道,然后正了正颜色,“还有,你别老‘死黑炭死黑炭’地叫,我多没面子。在外面呢,你就叫我含光哥哥好了。”
云岫撇了撇小嘴,对含光之后说的那句话很是嫌弃。对于这样一个嬉皮笑脸还总是捉弄她的幼稚鬼,她真的很难将“哥哥”两个字说出口,不过含光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一点,不再以“死黑炭”这个词叫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该不是想进去看美人吧?”云岫朝醉香楼努了努嘴,眼底中满是怀疑。
含光赶忙解释道:“我的姑奶奶,你认识我这么多年,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我是听我家公子的吩咐,来这里监视李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