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在回廊外不远处河边的板桥上立着三个人。因为其中身材最高挑的那位女子背对着她,所以齐暄并不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不过她对面站着那一男一女齐暄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是纯贵妃膝下的三公主齐婳和六皇子齐先坤。
比辰王上一岁的六皇子此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高挺了不少的身量也有了几分青年男子的样子,只是此刻他却畏缩地躲在了姐姐的后面。而三公主齐婳则顺势将他拦再后面,摆出了母鸡护崽的姿势。
面对那位着玫红色宫装女子的逼视,齐婳也毫不相让:“娘娘担心四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把怒气撒到我们身上吧。刚才明明是四妹先跑来过来,在撞到了坤弟的身上后自己往后倒了下去,怎么就成了是我们的过错了?”
四妹?齐暄探头望去,果然在那位宫妃的脚旁看见了一个梳着辫的女娃娃,她立时反映了过来,原来与这对姐弟对上的是张芳盛。
几年前从芳柳宫迁居出来的婕妤张芳盛为皇上生下了一位女儿,也就是她口中名讳为婉的四公主,而皇上也感念她诞育皇嗣的功劳,将她的品级升为了正二品妃位。
所以这几年后宫中也就她这个新秀能与纯贵妃相抗衡。从某个角度看,这也算是一种荣耀,不过嘛两人争斗的过程中自然是不甚愉快的。
而接下来庄王和纯贵妃的连连失势让丽妃在后宫中大方光彩,宫里的人又大都是惯于踩高捧低的,因而丽妃在这尺寸之地中也算是能呼风唤雨了。
齐暄对于这种改变的发生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再得宠得势也越不过皇后去,况且她也只有一个女儿,顶多算的上是半个纯贵妃的再版的吧。
不过现在看来,丽妃的锋芒似乎刺伤了许多人。
方才齐婳的一番反驳让齐暄很是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三妹妹一直都是个温吞纯良的性子,与她母亲纯贵妃正好相反。而现在她却可以对着旁人硬起语气,可见是真的被逼急了。
然而丽妃并不打算就这样松开她的爪牙:“三公主好利的一张嘴啊,也不知道在陛下面前你还不的出这么多的话。你和六皇子伤害幼妹还死不认错,对庶母的态度也很不恭敬,本宫要将今的事情告到陛下哪里去,让他为我们母女作主。到时候,不定你的婚事也会跟着一起黄掉!”
前不久,皇上作主给他的三女儿定下了一桩婚事,定亲的对象是安定侯府的世子,家中虽算不上很有权势,但到底顶着个爵位在,家底也还殷实,供齐婳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旁饶眼中齐婳当然是低嫁了,但殊不知这朝野上下皆因庄王幽禁的缘故不敢将这位公主迎进门。这桩婚事要是告吹了,齐婳怕是很难嫁的出去了。丽妃拿这件关乎女子终生的大事来威胁她,真是有些过分了。
“你!”齐婳立在原地不敢发作,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急促的呼吸使得胸脯上下起伏。
丽妃面上得意之色尽显,交错在一起的护甲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与她的声音一般刺人:“你若是现在肯跪下给本宫和婉儿道个歉,本宫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你们。”
让公主给嫔妃下跪,何等荒谬!然而齐婳却没有立刻回绝,她皱眉思索了许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帘慢慢闭上,试图掩住她双眸中的痛苦和屈辱。瞧她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应下这个无理的要求。
齐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事她不能不管了。她拖着身后曳地的流彩裙缓步走向三人所在的板桥,云锦衣上的暗金绣花在离了回廊的阴影后发出了厚重的锋芒,仿佛在警醒着周边试图靠近的一牵
“丽妃好大的口气啊,是不是本宫这个公主遇上你,也要给你下跪行礼啊?”瑞阳公主踏步而来,脸上虽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话中含的意思可是恰恰相反。
丽妃瞧见了来人,面上不自觉地露出慌乱了神色,其中一半是因为被齐暄的出现,而另一半则是因为没有料到她竟然会选择站在齐婳和六皇子一边。
不过到底是在宫里淫浸了多年的人,丽妃随即便镇定了下来,含笑回道:“许久不见,殿下可是越发幽默了,臣妾一个的宫妃怎敢让公主这等金枝玉叶向我低头,方才不过是与三公主开个玩笑罢了。不过婉儿确实是因着他们的缘故才跌倒的,要三公主和六皇子给她道个歉,也不过分吧。”
这三言两语竟是将刚才的风波轻描淡写地揭过了。丽妃对于齐婳的无礼被她粉饰成了替与之平级的公主讨公道,如今瑞阳公主来了,她还不依不饶地逼着那对姐弟低头,真是太张狂了。
齐暄侧眼撇了妹妹齐婳一眼,只见她低着头站在原地,两片唇瓣抿得紧紧的,不情愿的意思展露无疑,然而这种无声的反抗未免太无力了。
齐暄并不理会丽妃,而是径自蹲下身去,微微挪动着步子向丽妃身边的女孩靠近。两岁多大的齐婉将自己的身体藏在母亲宽大的裙摆后面,睁着一双乌黑有神的大眼睛略带了些窃意地盯着这个陌生的姐姐看。
孩子的世界要单纯许多,见齐暄对她展开了一个友善的微笑,她便笑嘻嘻地冲进了姐姐张开的臂膀里,两只肉肉的手也顺带着搭了上去。齐暄抱着这个软嘟嘟的糯米团子,心里也荡漾起了一片柔波。
“婉儿,你刚才摔得疼不疼啊?”齐暄柔声问道。
她细细查看了一周,发现女娃身上并有什么伤疤,只是背后的衣料上沾上了一些灰尘,应该是刚才跌倒的时候弄上去的。
齐婉摇了摇头,乖巧地道:“母妃给婉儿穿了好多衣服,坐下去一点也不疼。”
这个两岁多的孩子已经可以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她没有去责怪挡在她前面的六皇子,也没有为自己摔了一跤而叫痛,只是将这段经历当成了玩耍中的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插曲,比起大人们之间暗藏的龌龊心思,孩子们单纯道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举动,要令人怜惜的多。
齐暄轻轻地摸了摸了婉儿的头,柔声问道:“那你会怪先坤哥哥和婳儿姐姐吗?”
不会啊,是婉儿自己跑太快了,没来及停下来。”齐婉偷偷瞥了丽妃一眼,略踌躇了一会儿,最后在齐暄鼓励的眼神中声出了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