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阳伯那个老头,忒不地道,明明说会尽快解决事情,然后赶回来的。
但是慢慢接近酉时,候在天然居门外的人越来越多,百里裕都尚未见到吕老头的人影。
百里裕心里有点紧张,也有点担忧。
紧张,当然是因为开业。
人来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多,距离酉时还有一个时辰,门外就已经排起了长龙等着,那个二皇子却尚未过来。
场面一个控制不住,今天的开业就可能会砸。
而担忧,则是因为自己的这张破嘴。
她有些后悔了。
自古祸从口出,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多久?真正拥有的东西,除了这间天然居,还有什么?
她其他什么都没有!
一介低贱商贾,竟然也敢议论政事?还给右相出谋划策?
万一吕老头高谈阔论太激动,一时忘了她的叮嘱,把她说了出来
情况只会更糟。
在百里裕忧心忡忡的时候,
巍峨的皇宫中,宽敞威严的太极殿里,
站着一大堆文官武将,
均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
大的有右相吕阳伯、左相苏隐、太尉秦荣,小的有骠骑将军、车骑将军、辅国将军、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部尚书
部分大臣是刚开始吕阳伯叫来的,其余的是后来禹皇轩辕放宣来的。
此时,殿里的氛围十分凝重。
方才户部尚书把出兵攻打和下旨“推恩”要花费的银两都分别计算了一下,相差极其悬殊。
文官们都松了一口气,果断支持实行推恩令。
但是,秦太尉和部分蠢蠢欲试的武将依然坚持出兵攻打,想要震慑天下。
而他们英勇神武的皇帝陛下,则在犹豫,估计心里也是攻打的意思。
按照秦太尉的说法,虽然禹国如今的国力尚未恢复至当年的巅峰,但也算粮仓富足、兵强马壮,对付区区一个北漠,绰绰有余。
至于右相大人一直强调的消耗兵力、抽空国库、国力倒退,可笑!
从古至今,哪场战争不需要付出代价?
而又哪个大国夺回尊严,不需要经历一场战争?
刀剑里出政权,拳头大才是尊严的保障!
吕阳伯被这些癫狂盲目的言论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手指着秦太尉和那些武将,愤怒不已,忍不住破口大骂:“莽夫!野蛮无脑!蠢如豕彘!
“我们禹国休养两年,才有了现在的这点底气,堪堪能震慑住其余邻国。若是一下败光,邻国岂会无所动作?
“你们身为将领,说是凶险,但真正丧命的还是我们禹国的万千子民。明明可以避开战争,你们却坚决要战,将我们禹国子民置于何地?”
被人指着鼻子骂猪,武将们当即脸红耳赤。
秦太尉站出来反驳道:“右相大人,禹国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我们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你们这些文人没有脊梁骨,你们咽得下,我们这些大老粗可不行!”
“太尉言之有理!”
大概是被说到心坎上了,禹皇适时接话:“吕卿家,北漠对禹国不敬,禹国不能放过他们。否则其他豺狼虎豹还以为我们禹国无人!”
所以,陛下您也认为是我们文人没有脊梁骨吗?
想要以一场注定损失惨重的战争来昭显我们禹国的骨气吗?
吕阳伯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他发现自己额上的皱纹不知何时又加深了些。
看来,他真的老了,是时候该告老还家了。
可是
他做不到啊!
他为了禹国江山的安乐稳定,几乎付出了一辈子,他做不到看着它走向衰败灭亡啊!
吕阳伯心里失望无比,但还是苦口婆心地说道:“陛下,并非就此放过,而是等上两三年。北漠被内患损耗得差不多时,我们就可出兵收服。”
“两三年即可?”禹皇不信。
他知道吕右相所说的“推恩令”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认为要等上十年八年才能奏效。
十年八年,他这个皇帝,不软弱都被人说软了!
他虽尚在壮年,但近来身体每况愈下,他可还指望有生之年能让禹国恢复当年之威。
那些武将更是不信:“说得轻巧!”
动动嘴皮子,只需两三年就能彻底解决掉北漠的问题?
怎么可能!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朝廷还要他们武将何用?
文人尽喜欢吹牛皮!
看着他们惊疑的神情,吕阳伯心里深感无力。
刚才他们一心想着出兵出气,都没有认真听他说话么?
心好累。
“回陛下,是的。”吕阳伯打起精神,恭敬地说道,“推恩之外,我们另派细作离间,双管齐下,最多只需两三年时间,北漠一定会分崩离析,成为一旁散沙。”
“容朕想想。”
说完,禹皇便陷入了沉思。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半盏茶的功夫后,禹皇终于在利益和面子之间纠结妥当,做出选择:“朕决定,就采纳吕卿家提出的建议!实行推恩令!”
他虽是个好战的帝王,却并非穷兵黩武之徒,若是等上两三年再出兵,便能轻松解决北漠,那也未尝不可。
十年八年他等不起,但是两三年,还能接受。
秦太尉低着头,眸中尽是阴寒:“陛下,请三思!”
“陛下,末将请命领兵踏平北漠!”
“陛下,我们大禹的尊严不可侵犯,北漠必须尽快铲除啊!”
“陛下!”
那些好战的将军紧随着附和。
其实,这些人的心眼也没坏,就是好久没上战场了,手痒得很,而且实在容忍不了北漠那种上蹿下跳的臭虫。
禹皇目光一冷,长袖一挥,说:“朕意已决,一会就拟下诏书!”
几个文臣见状,连忙拍马溜须:“陛下圣明!”
决定了采取哪个方案,接下来就是对献策的右相论功行赏。
“吕卿家,这推恩之策是你琢磨出来的,朕赐你”
“陛下,计谋并非老臣所想,恩赐便不用了。”
吕阳伯还记得百里裕的叮嘱,但,他也不能欺君冒认她的功劳。
“什么?”
吕阳伯的话一出,禹皇以及几个大臣都惊讶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