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取了山涧潭水摆在自家主子的卧室里,潭水清冽,多少能消些暑气,若是以往,照这个天气,早用上冰了,但在杜家村只得一切从简。
是夜,十方被施虐的蚊虫叮醒,取出怀中一直不舍的用的花露水洒了些许在身上,顿时觉得清爽许多,蚊虫的声音好像也渐渐淡了去。
这花露水本来是要来给主子用的,但主子好像不喜,不知道主子的房间里有没有进蚊虫。
这样想着,十方借着月色进了何蕴之的房间,果然何蕴之睡得极不安稳。
为了防止蚊虫进来,窗棂上早封上一层纱布,这样一来屋里就显得有些闷热。
何蕴之此刻额头上满是汗水,且有不断蚊虫叮咬,就连做梦都不安稳。
十方忙拿了蒲扇给何蕴之打扇子,想了想,又取了花露水,滴了些许在何蕴子的身上,渐渐了,何蕴之呼吸绵长起来。
翌日。
“拿来。”
何蕴之嗅着身上残留的花香味,违心的朝十方要了花露水。
不得不说,自夏日以来,她在杜家村很久没睡过好觉了,昨日她朦胧是知道十方进来的,也知道十方给她用了花露水,本想训斥她,但是太舒服了,睡了过去。
十方欢喜至极,主子终于肯用这花露水了。
“主子先用着,用完了再找杜家人取些便是。”
何蕴之嘴角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没想到她如今竟也成为辣手摧花的背后推手了,这杜家村的花草怕是要遭殃了,不知道杜家村的人有没有给这些花留些种子。
大夏各府州因临安府所出福纸一事,各州学子抗议不岔吵闹尚未停止,临安府却又出了幺蛾子。
盛京,茗香楼茶馆里坐了一群读书人。
一三十岁左右,蓝袍的读书人压低了声音:“……听说花露水制取方法极为残忍无道,听说是要采那开的正好的花朵,将其碾碎成泥,再取其汁液所成。”
黑脸少年拍案:“呔!辣手摧花,莽夫之举!”
蓝袍读书人点头:“就是,听说这个法子还是杜家村的人想出来的,就是那个杜青羽,真是俗人,丢进了我们读书人的脸面。”
白衣青年摇头叹息:“无奈阿,如今花露水已流传极广,不少闺阁内宅的男儿们都用它来当香料,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
青衣少年:“读书人读百书,知礼仪,当做个惜花之人才是,前朝大儒可是以梅为妻,其风雅韵事至今都令我等向往之。”
蓝袍中年:“可不,不止那杜童生是何等人物,竟想出如此低俗之物,反正我等是绝对不会用这所谓的花露水的,你们说是不是——”
黑脸少年激动:“说得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用的——”
白衣青年手指僵了僵,尴尬的笑了。
蓝袍中年脸色一遍,在空气中嗅了嗅,“这是茶馆,我却好似闻到了花香味,你们有没有闻到?”
说着蓝袍中年就要向白衣青年闻去。
白衣青年豁然起身,“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先告辞一步。”
等白衣青年走远,蓝袍中年猛的拍了桌子。
“我想起来了,那就是花露水的味道,好啊,口口声声说讨伐花露水,背地里竟然偷偷用上,真是小人也。”
黑脸少年和青衣少年面面相觑,称是。
蓝袍中年气的连喝了几口清茶,才继续道:“平日我们和她一起坐而论道,没想到她竟是这般虚伪之人,说不定她不止偷用了花露水,还偷用了福纸,我们以后不要和她说话了!”
“大姐,我家里也还有事,我先回去了。”青衣少年起身要走。
“我也是……我肚子有点不舒服。”黑脸少年也跟着起身。
蓝袍中年看着二人的背影,好似明白了什么,不顾读书人的面子,扯着嗓子冲那两个人骂去:“你们都是骗子……”
青衣少年和黑脸少年听见了,步伐更快了,等走到无人的转角时,才纷纷喘气。
青衣少年:“妹子,你家也用了福纸?”
黑脸少年沉痛点头:“唉,给读书人丢脸了,但是太好用。”
青衣少年拍了拍黑脸少年的肩膀:“用就用吧,不怪我们意志薄弱,实在是她们小题大做,死要面子活受罪——”
杜家造纸工坊的定纸量不知道为什么,起初,无人定质量锐减,商队们都说是卖不出去,杜家就缩减了产量。
谁知最近福纸需求量却渐渐的增加了起来,杜家人手明显不足。
“不卖,我们每日就产这么多,多了没有!”
杜青羽屁股上的伤又好了,在屋里捂了几天,一出门转悠,就碰到商队老板要求福纸加大产量的提议。
商队老板急了:“杜童生,福纸销量如此之好,如今不止在临安府大卖,在其它府州也是格外受欢迎呐,你们为何有钱不赚?”
杜守意也疑惑的看着杜青羽。
“其他府?那更不能卖,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骂我的,嫌弃我们的福纸辱了读书人的清名,有本事别用。”
说起这个杜青羽就来气,何蕴之跟京城经常,偶尔会告诉她一些关于福纸的信息。
她自然就知道外省的人对福纸的态度,好在临安府百姓买福纸的账。
“青羽,不可意气用事。”
杜守意摇头,原以为是别的原因,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还没说完呢,二来是因造纸所用原料,杜家村包括杜家村周围的村子可禁不起这么耗,竹子树木生长可都要耗时间的。”
“大姨,虽然大部分都是用稻草,但还是要用写树木的,你也不想看到我们杜家的山头秃了吧,再说了我们做饭也要烧火的,还有冬天取暖也要用——”
杜守意神色一凛,接着面上带了歉意,拱手对商队老板道:“我们杜家都不是贪心的,且这福纸利薄,是个苦力活,如今村里人手不够,这福纸就不增产了。”
商队老板:不是贪心的?利薄?
送走商队老板,达到目的,杜青羽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外省的应该有不少人也用了福纸,就不卖给他们。
杜守意见杜青羽脸上得意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的叹口气,好好的读书种子竟变成这幅德行,以前虽然看着呆板,但算得上禁言纳行,如今虽是灵动了些,却大胆妄为,不知哪来的那么多鬼主意,真不知杜家的这股青烟是哪门子香烧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