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回来啦!”沈家三姑娘刚进后院,透过那亭台水榭远远地一瞥,就见娘亲正在后厨里做饭,而且她爹还不在!一眨眼的功夫,沈清影就已经飞奔到了自家娘亲面前。
“娘,上好的庐山云雾茶,孝敬您的。”沈清影一身月白色男装,一手挽着沈夫人的手臂,一手提着云雾茶晃了晃,甜甜地笑着,眉眼弯弯的,幸好她生的清丽,眼下这股子谄媚的劲儿倒也有几分讨喜。
沈夫人听这包裹里装的是庐山云雾茶,抬起手来轻点了下沈清影小巧白嫩的鼻尖,满眼的欢喜,沈清影报之以更甜的笑容,烟火气十足的厨房里母女俩站一块儿的画面真是温馨又美好。
将包裹放下后,沈夫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里头的锦盒,低头闻了闻,肯定的点头,“嗯,果真是上好的庐山云雾,此茶呀,长于高山云雾之间,正所谓‘雾芽吸尽香龙脂’。好的云雾茶就像这种叶青嫩且多毫,闻之香凛持久,泡出来的茶汤色清亮,醇厚味甘,是为茶中上品。真是娘的好晚晚,好眼光。”
“娘喜欢就好!”镇北侯府里,喜欢喝茶的大约也就只有沈夫人和那爱妻如命的镇北侯了。要说这镇北侯家的三个孩子,自小在北疆长大,舞刀弄枪、冲锋陷阵那是各个都不在话下的,但这品茶论道,吟诗抚琴的事情倒是真的不太喜欢,但也不曾敷衍。虽然比起品茶,他们三个更爱喝酒,但是为了他们的亲亲娘亲,他们也一定会朝着内外兼修,文武双全的方向继续努力下去的。
“娘,您看,我这把匕首如何?”待沈夫人将云雾茶放置好,沈清影又献宝似的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剑,短剑出鞘,泛着银光,剑身刻有梅花图样,银花红蕊,仿若冬日里的寒梅,使这把剑更多了几分冷傲之气。
沈夫人虽不懂上阵杀敌之事,但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夫人了,对这些刀剑的好坏还是能看出一二的,“是把好剑,晚晚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回来的路上,碰上个小摊贩,也是个不识货的,上好的短剑,竟用如此粗劣的剑鞘裹着。”沈夫人一看,的确,剑鞘太过普通且这皮具上还有不少裂痕,若真这么拿出去卖,还真是埋汰了这把好剑。
“幸好被咱们丹青,火眼金睛地给发现了,才花了半两银子就给买回来了。”沈清影说着说着回头望向站在厨房门外的莫丹青,对他灿烂一笑,能得此剑算得上是今日最大的收获了。
“夫人,何事笑得如此开怀呀?”镇北侯沈烈和二公子沈峤正朝着后院方向走来,早早就听到了母女俩的开怀笑声。镇北侯个子高步子大,没几步就走到了爱妻的身旁,顺势习惯性地将爱妻搂在怀中,又关切地问了一遍。
沈清影嘴角微抿,揉了揉鼻尖,收起了短剑,退到了二哥身旁。他们家爹真没什么不好的,唯一的缺点大约是太喜欢霸占娘亲了。
罢了,反正刚刚趁着爹不在,她呀,已经黏着娘亲好一会儿了,这般想着想着,她也就想通了,心下没有一丝的不痛快。沈峤看着身侧小妹的神色一变再变,不由好笑,这不过才独占了娘亲一炷香的功夫,小妹便心满意足了,还真是知足常乐好养活啊,要是被大哥知道了,不知心下会怎么笑话她呢!
待侍女摆好了饭菜,一家子便上桌用晚膳去了,自家人吃饭,饭桌上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这二公子和三小姐又都是性格开朗,能言善道的,侯府里不时传出阵阵嬉笑声。
在北平郡的时候,但凡镇北侯不在前线,那必定是回府用晚膳的,而用完膳以后的时光自然也是他们两夫妻的,是散步也好,赏月也罢,反正是他镇北侯和爱妻的独处时间,三个孩子是决计不会也别想打扰到他们的。
多年来兄妹三人早就对此事习以为常了,一吃完饭,两人便很识趣的回屋去了。沈清影还有事同二哥说,自然是跟着去了沈峤的房间,“二哥,你今日为何要我去那闻道茶馆?”一进门,她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晚晚以为是为何?”沈峤倒着茶水,抬眸望向自家妹妹。
“那闻道茶馆是有些耐人寻味,背后之人仿佛在迫不及待地想要传递他们与北辰之间有关联的消息给有心人听。若说是无心之举呢,就依着当年那些话本子在北辰的吃香程度来看,也够他们捞一大波油水了。如若不是,那与北辰的关系也不见得会有多深,与我们是敌是友还有待探寻。”
这年头哪有别国的探子安插的如此明显的,明显到就在他们领旨回京前一个月才开起的茶楼,在每十日一次的闻道说书环节,净说些北辰家喻户晓的野史杂史,未免有些太张扬了。
“的确如此,我已传书给北凌,他会先去北辰打探一下,眼下我们刚回京,此事便先这样吧。”
“不过呢,二哥,那闻道茶馆的茶倒还真不错,娘她很喜欢呢!我不介意为了娘再去跑腿哦!”过些时日等宁玉姐回京了,也要想法子带她去尝尝鲜。
沈峤抬头看着眼前一边嘀咕一边盘腿坐上床榻的妹妹,依旧是出府时的那一袭男装,手上拿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一本兵书,一看就是从林叔伯那儿得来的孤本藏书,时而摇头晃脑,时而眉间微蹙,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女子。
看着自家妹子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不拘小节的姿态,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沈峤微微皱起了眉头,执笔的左手也不由地紧了紧。
沈清影似有所感,不过等她抬头望向二哥时,二哥已经低头继续温书去了,她发现二哥最近很是好学,常常一得空就会看些四书五经史书策论之类的。于沈清影而言,他们三兄妹虽自幼在青云山上拜师求学,也曾通读圣贤书,但和兵法、阵法、武学相比,他们仨向来都是更喜后者的,二哥这般的用功总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况且他二哥又不需要参加科举考试,何必多此一举再去重温这些早就学过了的东西呢?
撇去心头的那点疑惑,看着窗外越来越深的夜色,她也准备回房了。“二哥,若没什么事儿,那我先回去啦!”
“你也别老看这些之乎者也的圣贤书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倒不如明早陪妹妹我好好切磋一番呀!”临出门时,沈清影单手覆在房门上,回眸望向沈峤,俏生生地挑了挑眉,甜甜软软的声音传来,可说出的话却不似普通闺秀所言,倒是有些顽劣了。
“好晚晚,二哥知道了,回去吧。”沈峤无奈一笑。沈沛拿着安神香走进院子时,便看到两位小主子相视而笑的一幕。要说这镇北侯府上的这三位小主子,比起留在北疆的镇北侯世子,这二公子和三小姐倒是长得更像侯夫人些,多了江南水乡特有的清新灵秀之气。眼下三小姐这一身打扮,显得二人仿若双生子一般。
“沛叔,这是准备给我的那份吧,我就直接拿回去啦。二哥,说好了,明早我来找你切磋哦!”沈清影笑颜如花,一袭月白色的衣衫随着她的跳动在月色下翩翩起舞,空灵娇软的声音渐行渐远。
“小姐还是这般活泼可爱啊。”沛叔看着沈清影渐渐走远的身影,慈爱地说道,“二公子,您的安神香,若无其他要事,老奴就先退下了。”
“嗯,这些日子辛苦沛叔了。”沈峤对着沛叔温雅一笑,只是待沛叔离开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沈家二公子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抬手抚额,余光看向桌上燃着的烛台,里面还有一些残余的灰烬,闪烁着的烛火像是连带着人的思绪一跳一动着。
是啊,晚晚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