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三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呀,这样吧,五两银子也成,考虑得如何呀?”程老三的夫人也是出身岭南县一商贾之家,本家也是家财雄厚的,看着这枚镯子通透的质地和无暇的成色,便可知其价值不菲。
这人总是自私的,在言语上可怜同情别人遭遇的同时,行动上却很难经得住诱惑的考验,更难抑制住那颗贪婪的人心。
“这位大哥,我家公子略懂些医术,您若是信得过,不妨带着令妹随我同去。”一道儒雅的声音传来,程老三抱着妹妹,抬头看向来人,只见是一个随从打扮的年轻男子。
“三哥……”掩面咳个不停的程家妹子,无力地睁开眼睛,瞥见面前这个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探寻的年轻人,气若游丝地吐出了两个字后,就再度晕了过去。
玉琴瞧着这女子的病不似作假,便再次客气地出声邀请他们去马车上救治。
程老三见这年轻随从一脸诚恳,举手投足间还给人一种官家子弟的感觉,但他依旧摇了摇头,“小公子,多谢你家公子的好意,我程某如今已是个落魄之人,无法担负昂贵的诊金,待程某再筹得些银子后,定来公子这儿求医。”
玉琴神色微微诧异,方才这人眼底闪过的一丝犹疑,被她尽收眼底。起初玉琴以为程老三是嫌弃她家主子年轻,医术不高才犹豫的。没成想竟是担心付不出诊金,这人明明已经落魄于斯,竟还能坚持不白白蒙受恩惠,倒也算是个行事磊落之人。
玉琴这么想着,倒是对眼前这兄妹二人心生几分赞赏,放柔声线,“我家公子是诚心想要帮程大哥和程姑娘的,程大哥不妨先去见一见我家公子。”
程老三见年轻人这般坚持,又看了眼当铺周遭围观自己的众人,有人觊觎着他手里的祖传玉镯,有人冷眼旁观不置可否,有人谈笑风生聊着那些旧事,却无一人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他们兄妹二人,独独眼前这位年轻人,他最终无奈的点头,“好吧。”
玉琴上前和程老三一左一右扶着程姑娘往状元桥下一片柳荫之地走去。
玉琴走到马车跟前,轻声道:“公子,程家兄妹来了。”
程老三走到马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这位公子,在下身无分文,我来此地,不求公子慷慨医治,只是想来向公子道声谢,他日……”
“你叫什么名字?”话音未落,一双手拉开车门,只见一清秀俊朗的少年下了马车,幽深的视线看向程老三,语气温和却不乏几分威严。
“在下程运,因在家中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程老三。”云子佩方才看见下车的容荆时,有那么一瞬的愣神,差点儿就说漏了嘴,好在手环在他腰上的锦四用劲儿捏了他一把,这才回了神。
倒也不是容荆的语气有多么的严厉,就连云子佩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方才他是怎么了,只觉这位公子的双眸间泛过了一道暗芒,魅惑至极。
“那她呢?”容荆也没在意程老三的反应,伸出手搭上锦四的脉搏,少倾,容荆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右手微微用力捏住锦四的下巴,左手将药丸倒了进去。
“咳咳……咳咳……”锦四虽是个不着调的暗卫,但却是个极其优秀的戏子,为了今天这出戏,她早就准备好了不下五种毒药,且都是只有去了南方才可能感染上的病症,是以她方才的虚弱无力还真不是作假的。
她自然也提前备好了解药放在身上,只要寻个时机,自己悄悄吃下就无碍了,她也没真的指望镇北侯府的人能有这等医术救她。
所以当她被迫吃下那药丸时,她反倒是有些担忧,可容荆用的是巧劲儿,两颗药毫不受阻得就进入了她的体内,她是吐也吐不出来了,此刻的锦四正在绝望的边缘徘徊,恨不得自己真这么晕了过去。
……
荣王府里,锦七正拿着一封密信,快步朝着疏影阁的方向走去。
“主子,锦三来信了。”内室里,荣王慕容殊刚结束了一场药浴,身上穿着松垮的白色里衣,青丝如瀑垂于胸前,纵使那张脸上有许多经年已久的疤痕,也难掩其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冽的气质。
慕容殊翻开锦七递来的密信,神色略有些凝重,在信上锦三提到他数日前遇到刺杀,刺客身份不明,幸得陇西郡外的一村外农户的救助,现居其家中养伤。末了还写了句,尚未完成主子的任务,暂无法归京。慕容殊右手紧紧地攥着信纸,左手抚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失神。
锦三的功夫怎么说也是锦卫队里数一数二的,能让他受如此重伤的刺客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这些年来锦三他虽是一直没能完成慕容殊的任务,但也未曾引起过其他人的注意,更别提遭遇刺杀了,难道是有人发现亦或是怀疑锦三在做什么了?
自当年慕容殊被靖卫军从西疆战场上给扛回来后,奄奄一息之际对着锦三下达了一条死命令,自此,锦三就一直奔波在外,不曾回京。锦三接受的死命令,锦卫队里的人也都是一概不知,只当是慕容殊在为兄泄恨,严惩锦三,责怪当年锦三在战场上的护主不力,没能护好先荣王世子,也就是慕容殊的大哥慕容钰。
慕容殊虽说是个冷情绝情之人,自打先荣王出事后,他便不再主动接近也不让身边的任何人靠近自己,这其中也包括他唯一的手足慕容钰。然,当年他得知大哥出事后,他竟是在不得圣令的情况下,拖着病体,夜闯城门,策马直奔战地。
当年西疆战事吃力,荣王世子率兵出征,数月里,死伤不计其数。征战半载,西关八百里加急告急,向朝廷请求支援,然援军未至,荣王世子遇袭,至今仍是生死不明。
作为大梁国唯一的异性王府,曾经那个能与始祖皇甚至整个楚氏平起平坐的慕容氏一族,彼时,就只剩下慕容殊这一唯一的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