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今日真要如此打扮吗？”玉书吃惊地看着坐在铜镜前一个劲儿捯饬自己的小姐，看得她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字。

她家那个素来只是薄施粉黛，唇不点而朱的小姐，今儿个竟然给自己挑了一套颜色鲜亮的橙红色软烟罗长纱裙，腰间绑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浮夸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腰间还镶嵌着一块突兀的和田美玉。

一头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灵蛇髻，发髻上还插着一排九珠琉璃帘，就连平日从来不用的耳坠，璎珞都戴齐全了，配上那身有些过份艳丽的衣裳，简直不能更俗气。

而那盛装华服之下，原本清丽雅致的玉颜上画着妩媚成熟的梅花妆，脸上扑了厚厚几层脂粉，肤色有些白得诡异，眼尾处则是以炭笔勾勒，末了轻挑出一抹微微上翘的弧度，唇红齿白的嘴角上扬浅笑，当真是极尽魅色又勾魂摄魄。

“我美吗？是不是美得让人瘆得慌！”沈清影放下胭脂，对着自己的扮相很是满意地转了个圈儿，扬眉狡黠地看着屋里的几人。

上回远远看见那宋姑娘，是个仪态端庄，气韵清丽高远的女子，而且这些日子她发现这盛京的女子多喜打扮得清丽优雅，沉静贤淑，想来就她现在这副艳俗张扬的模样，是个有眼睛的人应该都不会看上她吧？

再说那荣王身子骨不好，应是受不得这么重的脂粉气的，而且他喜欢的若真是宋姑娘那样的，就算不看她的出身，人家也绝不会看上她的！

“哇！清姐姐，你真好看！”在如乐的眼里，沈清影做什么都好，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浓妆艳抹的沈清影，出于好奇她走近了几步，想仔细看看，结果刚一近身，就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沈清影抬手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撇了撇嘴，“看来这香膏真是抹多了，如乐，我们今天分开坐车吧。”见如乐咳得厉害，沈清影也有些抱歉，仔细叮嘱着道，“玉书，等下照顾好如乐，切记不可离身。”

今天是皇后娘娘办赏花宴的日子，因为如乐也有些时日没有见到母妃她们了，是以她会跟沈清影一块儿进宫赴宴。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沈清影便拿上帖子，带着如乐和玉琴，玉书进宫去了。

……

御书房里，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璟帝还未出声，一旁的贤太妃就看着下首的荣王，笑着说：“小殊啊，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呢！”，声音听着似是有些急切，慕容殊心底冷笑，这皇甫娴之心，本就路人皆知，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看来这些时日是听到了不少流言吧。

“皇帝，你看看，这日子过得也真是快，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小殊都十九岁了！今天呀，盛京城里所有有身份的小姐，可是都进宫来了。皇后准备的那花名册上呀，哀家事先都替小殊瞧过了，各个都是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色，小殊你呀，尽管好好挑选着。”

前些日子，贤太妃让何嬷嬷去盯着言婉欣，她太了解她这外孙女了，骨子里那是和惠阳一模一样的执拗。后来得知言婉欣竟是日日都去荣王府上候着，贤太妃可是被气得几天没睡好觉了，若是仔细看的话，她眼底还有一些连脂粉都没能盖住的乌青呢。

“多谢皇上，太妃娘娘挂心，因着微臣的这副身子，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府，便是盛京的公子们都不认识几个，更别说是女子了。”稍顿，慕容殊抬头看向上首的璟帝，继续道，“微臣相信皇上的眼光，皇上赐给微臣的，定然是最好的。”

璟帝透过那冷硬的银质面具，直直地看着荣王的眼睛，似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假，不过也就那么一瞬的探究，便开怀笑道，“母妃说的没错，小殊啊，今日你就好好挑选，只要是你看上的，告诉朕，朕都会为你赐婚的。当然若是今日没有看上的，那就择日再办一回。当年朕可是答应了你祖父，要替他老人家好好照顾你的，小殊你可别让朕食言啊！”

慕容殊的祖父这些年来一直在外游历，遍地寻医，只为找到可以医好他身上所中奇毒的神医。现如今荣王府这辈也只有慕容殊了，就冲着荣王府在大梁国的地位，楚氏一族也不敢轻举妄动，是以祖父才敢留下他一人待在这盛京城里。

“微臣多谢皇上！”荣王想到祖父，佯做苦笑状，低头算是应下了璟帝的话。

自先荣王世子出事，慕容殊从生死边缘被救回并赐封荣王之后，璟帝就免了慕容殊的跪拜礼，便是见到天子也无需行跪礼。

“哎呦，怎么会瞧不上呀！皇帝，你可听说过咱们盛京城的第一才女？”贤太妃也当真是有些急了，竟是连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都拿到台面上说了。

“哦？母妃说的，莫不是宋相之女？”璟帝放下茶杯，带着几分好奇地发问。

“可不就是宋相家的长女宋娉婷嘛，小殊呀，哀家可是听人家说那宋姑娘才情出众，蕙质兰心，还属意于你呢？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呀？”贤太妃一副看戏不怕事多的样子，调笑道。

“回禀皇上，太妃娘娘，宋姑娘是如此风姿绰约，风华绝代的女子，微臣这般如何配得上她，还望太妃娘娘莫要信了那些谣言。于微臣倒也无妨，只怕对宋姑娘和宋相大人造成不便。咳……咳……”荣王似是一个着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也不住地颤抖着。

因为戴着面具，皇上和贤太妃看不真切荣王的神情，但也能感觉到荣王方才情绪的波动，反倒是让人觉得这谣言的可信度更高了些。

荣王见二人若有所思的模样，反正他的目的既已达到了，便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撑着把手费力地站起身来，微微颔首，“皇上，太妃娘娘，眼下宴会也快开始了，微臣可否先行一步？”

璟帝还在想着宋丞相的事，闻言看着福公公说：“给荣王备上软轿。”言罢，转向荣王，“小殊啊，你先去未央宫，朕随后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