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莫丹青诚恳的态度,锦六微微颔首,复又抬眸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峤,沉思片刻就飞身出了后院。
莫丹青见状微愣,不过现在他也是无暇顾及这位侠士的义举,眼下他最担心的是解毒丹到底能否化解沈峤身上的所有毒素。
虽说这是大小姐分给沈峤的解毒丹,逍遥大师兄的医术高超,制得的解毒丹能解百毒。但蛇毒复杂,每一种蛇体内的毒素都不尽相同,尤其是瞧见沈峤至今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他不禁有些担心。
“峤弟,峤弟!”沈墨身子弱,没跑几步路就迎风呛了好几声,进门后他冲到沈峤床前,只见沈峤神色憔悴,眉头紧锁,许是连昏迷中的他都觉得痛吧。
沈墨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是他害了峤弟,峤弟若是真出了事,他该怎么向大伯父一家交代!
“丹青兄弟,峤弟今日会受伤,于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沈墨神色紧张地看向莫丹青,有些焦急地说道,“夫子庙附近应该有医馆,我现在就去寻个大夫来。”
大夫?如果连解毒丹都不能医好沈峤的话,那这盛京城里的寻常大夫自是不会再有更大的能耐了,眼下唯一可以做到此事的恐怕就只有一人了。
“不必烦劳墨少爷,我自会照顾好二公子的。”莫丹青的语气不算好,毕竟这场暗杀原本就是因沈墨而起的,沈峤受的伤也算是受他牵连的一场无妄之灾。
沈墨自是听出了莫丹青对他的不满,心下更加自责,他虽有意让沈峤退出会试,可却无意让他流血受伤,甚至是中毒,眼下便是听些冷言冷语也是他该受的。
“那你若是去寻大夫,我便留下来照看……”话音未落,莫丹青再次抬眸冷眼看着他,做出逐客的姿势,语气生硬道,“墨少爷应是好好准备明日的会试才对,我家公子的安危就不劳墨少爷费心了。”
沈墨一时语塞,因自知有愧,也不再多做解释,低着头就要走出房间时,脚步微顿,低声说道,“待我处理了家事,必会上门谢罪的。”他们二房犯过的错,便由他来偿还吧……
莫丹青虽对沈墨不满,可他说的确实没错,解毒刻不容缓,莫丹青一把背上沈峤,就往镇北侯府的方向而去。
……
无字阁里,沈清影整夜辗转难眠,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
“小姐,小姐!”莫丹青拍着沈清影的房门,焦急地唤着,沈清影一开门,就见满头是汗的莫丹青背着虚弱无力的二哥,她心下一慌,赶紧扶着将二哥平稳放在床榻上。
“公子回府路上不慎中了蛇毒,已经服了解毒丹,但是眼下还没苏醒。我担心出事,就……”沈清影面色担忧地看着沈峤,探了探额头,没发烧,把了把脉,气息还算平稳。
耳边莫丹青还在支支吾吾个不停,都这样了还想着插科打诨地扯谎不告诉她真相,沈清影没好气地打断他道,“这些都等二哥醒了以后再说,我去找容荆。”
沈清影披上外衣,找来了容荆。
容荆一进屋就先给沈峤把脉,银针提取伤口处的暗黑色淤血,化在清水中,观察片刻,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蛇毒并非见血封喉的剧毒,毒性虽强但发作的速度稍缓,又好在有大师兄的解毒丹及时化解了大半毒性。二哥眼下的昏厥主要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疲累,加之蛇毒未清所致。”
“不过余毒需要他自己排解才行,丹青,这些药府里应该都有,备上热水给二哥泡个药浴。切记,务必看好他,若是出现气血逆行之像,马上将他从热汤中带出来。”容荆交待完,回头又看了眼莫丹青,顺手再写了几味药,“煮上一副喝下去,去去身子里的迷药。”
莫丹青自知中了迷药,即便是锦六封了他的穴位,但在当时那么近的距离下,他还是吸进去了不少。再者夫子庙在城东,侯府在城西,他轻功背着沈峤一路飞奔回府,再次催动了体内的药性,若非他强撑着自己的意识,许是早就倒下了。
莫丹青接下药方,就忙着去烧水配药了。
“晚晚,别担心,二哥他身子骨强健,当是会排解得比常人更快些,明日应该就能醒来了。”
“嗯。”容荆的医术在青云山上是除了大师兄外最好的,得了容荆的话,沈清影自觉安心不少。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沈峤回了梧桐苑主卧,容荆检查了一下莫丹青备好的药,确认无误后,便将沈峤交给莫丹青照顾,两人回了无字阁。
“晚晚,怎么了?”夜深人静的后院,两人并肩而走,沈清影紧紧地挽着容荆的手臂,一言不发。
沈清影微微摇头,轻声说,“我真是没用,总是拖累大家。”沈清影思来想去了一夜,关于沈峤留京的原因,她约莫也猜出了一些。
容荆眉头微挑,方才在屋里就见晚晚的面色不大好,难不成她一直没睡?
“晚晚,你当是知道,便是义父不拒婚,义母,二哥,甚至是你大哥也都不会同意的。然,即便是没有这些事,自始至终镇北军的兵权都是陛下,乃至整个楚氏一族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我们侯府还在这朝堂之上,江湖之中,便不能独善其身。”
“至于二哥今日为何受的伤,等他醒了我们再好好拷问一番,莫要胡思乱想。”容荆温暖的手心抚上夹在臂弯里的一只手背,轻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慰。
今天用膳时,当她听到义父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时,她也有些担心,担心璟帝当真会借此直接拿下镇北侯的兵权。可转念一想,宫里可还有一个沈家人在,事不至此,还有回转的余地。
沈清影闻言偏头靠在容荆的肩窝处,鼻尖萦绕着容姐姐身上的淡淡药香,忽然好生困倦,“容姐姐,明日起,从头教我医术吧!”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今日尚有父母兄长护着她,以后若是他们不在,她又该当如何自保,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行。
“好。我们小师妹终于要认真学医了,这消息若是传回了青云山,怕是师父师娘都要激动地出山来寻你咯!”容荆轻刮了下沈清影的鼻尖,不禁调笑道。
沈清影亦是轻笑一声,出关数月,青云山上的回忆依旧是历历在目,父亲说的话倒也没错,她的确是娇宠着长大的,师父师娘对她的偏宠放纵,大师兄的调侃又护犊,嘴上凶他,好东西却是从不会少了她的,师弟们平日里对她的无奈和敢怒不敢言,真是一段逍遥又自在的好日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