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若是觉得冷,那便让他早些回府,也省得着凉。”沈清影轻轻拍去手上的细屑,漫不经心地说着。
小婢女听了沈清影的话,面上愈发难堪,这沈姑娘的话怎么和荣王侍卫说的一模一样呢?
她努力回忆着刚刚侍卫说的话,红着脸道,“沈小姐,荣王殿下说,他就知道沈小姐定是会心疼他的。可自那日一别,他便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府中良医说那是相思病,思卿如狂唯有卿能解。”
小婢女抬眼见沈清影依旧是神色淡淡的样子,只好继续道,“荣王殿下还说,到底是他做了错事,没能考虑周全,沈小姐心中有怨也是自然。若是能得沈小姐原谅,无论多久他都愿意等下去,只求能见上一面。”
沈清影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咬牙得恨不得冲出去把慕容殊给扔进河里,这人成天戴着面具,说出来的话倒是怪没脸没皮的!
不过,新买的画舫是吗?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低头站在玉琴身后的程似锦,她方才说自己是因为嫌弃荣王府的旧船,才拒绝了他的邀请,不过是因为瞧不惯旁人整日里坏她名声的样子,随口胡诌的。
现在看来这程家兄妹的幕后之人便是慕容殊了?怪不得能随意进出侯府!既然如此,那这两人便是留不得了。
程似锦头皮发麻,脊背微凉,已然没有了初初听说主子来寻女主子上船时的兴奋了。今日真的是她大意了,因着见不惯大皇子那副一会儿窥视花大小姐,一会儿又觊觎她家女主子的恶心作态,又担心他们来者不善,这才偷偷寻了机会放了消息出去。
可她只是放了烟雾弹好让主子知道他们在长青河上,怎么也没想到主子会掷重金买船,还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看小姐的样子,眼下她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哎,这真是她锦四暗卫生涯中的一大败笔啊……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主子和女主子一个买船,一个要船,还真是心有灵犀,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等回了侯府,她得再想想办法怎么才能继续留在女主子身边,毕竟觊觎女主子的人可不少呢。
“既然沈姑娘不想去,那便不要再强人所难了。”大皇子楚子怀俨然一副洞悉一切,想做个和事佬的好人模样。沈清影明显对慕容殊无意,只是慕容殊自己在那边单相思罢了,那他可得再推一把,好让事情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转头看向宋娉婷。
“表妹,你与荣王相熟,这种日子,荣王一人游湖怕也是无趣,不妨由你去请他进来。”话锋又一转,“不过若是荣王执意不愿进来,你便去他船上陪陪他吧。”
宋娉婷心底冷笑,表哥还真是野心不浅,深谋远虑啊,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没忘了让她去巴结荣王府。她方才仔细思考了往事种种,虽然还没完全确定但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没想到慕容殊竟是比慕容珏更难对付。
不过她可不是慕容殊挥之则来呼之即去,任他利用的蠢女人。她应声后,优雅从容地起身,轻抚衣袖上似有若无的褶皱,以一副大家千金温婉大气的姣好面容,抬步正欲离开。
“大皇子,宋小姐,荣王殿下说他只见沈小姐一人,若是旁的人,他都一概不见,包括宋小姐。”婢女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神色紧张地拦住宋娉婷后,又面露为难地看向沈清影和花含烟,眼下能帮她的就只有沈小姐和她家小姐了。
“没想到荣王对沈姑娘竟是如此用情至深,当真是羡煞旁人呢!”楚妙仪含笑看着沈清影,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吹了几下,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清影……”花含烟柳眉紧锁,面露为难地轻唤了一声。
沈清影原也没想到荣王今日会这么执着,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那她便去见见荣王吧。毕竟她们现在是在安国公府的船上,荣王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牵连到了含烟姐,她会心下有愧的。
“既然荣王都这么说了,那本小姐就去见他一面吧,瞧瞧他到底买了什么好船!”沈清影声音清脆空灵,带着几分娇蛮,莞尔一笑的样子更是如娇似媚灵动可人,走过宋娉婷身旁时犹如一阵清风,只留下一个倩影,一片裙摆和一阵清香。
含烟姐的画舫里虽然开着窗,但是毕竟人多,一旁还有小暖炉在煮茶,室内的温度温暖宜人。走出里间后,沈清影这才发现快要到申时的天,因为没了午后的暖阳,河面上的徐徐微风吹到身上时,还真有一丝凉意。
待她走到船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艘奢华无比的画舫,船身足有三层楼高,上面两层是由上等红木搭建,外观刻有精美华丽的仙鹤祥云、白鸟戏水等样式的浮雕,雕工细腻,栩栩如生,远远瞧着便知雕刻之人的手艺极佳。而一层的四面皆为琉璃所筑,透过琉璃可以将那画舫里的布置一览无余,雍容华贵却不见俗气,琼楼玉宇却又不失人间烟火,只是在外面看着就让人很想走进去一探究竟。
画舫四周的雕花栏杆上还挂满了花灯,花灯造型各异,千姿百态,白日里燃着灯就已经格外得好看了,若是到了夜间,在花灯满街,人声鼎沸的长青河上,这艘船定那最引人注目的一支,荣王今日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沈清影饶有兴致地看着迎风站在对面船头上的荣王,今日的他换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处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月白色云锦腰带。尽管戴着面具的他依旧透着一股茕茕孑立的清冷之意,但瞧着那挺立的身姿和周身的气度,若是撇去他身子骨弱这个缺点的话,这般看着,倒是颇具王者之范。
荣王站在那里,似是察觉到了沈清影的到来,回眸看去,原本冰冷孤傲的眼睛像是忽然有了焦点,深黯的眼底也闪过一丝光芒,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随风扬起,连那银质面具在光线的折射下都泛起了幽光。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