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状态修养的可以说是非常好了,不仅有气色了,气质也慢慢提升了许多,在很多个慌神间,李明渊都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好多年前,看见一身红裙的她的模样。
李明渊在客厅的阳台上特意装了个篷布,专为给冯君养的仙客来设计的。
秋日的太阳是一点儿都不热的,所幸仙客来所需要的养殖温度是1020度,倒也算正好。
冯君摆摆弄弄,又移左边又移右边的,认真调整方位,而后拿着极小的喷瓶,沿着仙客来的根部小心翼翼地喷水。
她养这花儿都养出充足的经验来了。
李明渊斜靠在阳台门边上,眯着眼看她,一如少时那样。
“你怎么突然让我找木君彦过来,有什么新想法了?”
冯君走进篷布里头拿肥料去了,隔着一层布,他看不清她的动作,只听见声音传来,“没有,就单纯表达一下感谢和歉意,怎么说我也差一点就成他干妈了啊。”
李明渊看不见的那些表情,是坚定又恼恨的。
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不再一味逃避、害怕刘严的压迫,她要正面与其对峙。
当年若不是因为小语还小,她当初就想直接戳穿他的所有恶行,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在仇恨中混日子。
她在仁和时不谙世事,出来后一下接收了许多信息,其中就有李明渊告诉她,关于刘严的。
害了刘义民、自己的那么多手下,且当年贩毒的罪恶,刘严死多少次怕也还不清。
等冯君从篷布里出来的时候,声音带上了隐隐的笑意,“你不是说那小子现在可厉害了,我这个长辈怎么也得慰问一下,送个礼物什么的。“
李明渊点点头,不过随即就有些好奇,“礼物?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出门的啊,上哪儿给他准备的礼物?”
“啊,是关于木君彦妈妈的,他一定会喜欢。”
说实话,这样的高楼,还真是…让木君彦不自在……
从通过了物业那边的检查后,他就“享受”了一路各类人群眼神的洗礼。
长得帅,也是一种罪过啊……
木君彦来这儿的时候特意绕了最远的路,到小区前面的商场后故意转悠了一圈他才出来。
是为了把身上的定位器转移到某一个手下的身上。
找到李明渊所在的楼层,木君彦坐电梯上去,又是受着一路洗礼上去的。
冯君得知木君彦吃过饭了,亲自做了水果捞,这玩意在当时她和小葵的学生时代,刚在市兴起不久,可招人稀罕了,现在早已没市场,好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看到冯君,和木君彦想象中的差得不多,他来之前就在想,妈妈的好闺蜜就算老了也必是优雅贵气的。果不其然,近50岁的中年女人,把一身开衩红裙穿出了十足的韵味。
简单介绍完,打了招呼,冯阿姨就急匆匆进了门,不知道忙些什么去了。
等木君彦被李明渊招呼着往客厅走的时候,冯君又匆匆忙忙出来了,手上端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碗,里面盛着的就是水果捞了。
“冯…冯阿姨,我不吃这个的,谢谢您了,刚才来的路上已经和李院长说过,我吃过饭来的,劳您费心了。”
木君彦开口叫冯君阿姨,这一开始,真是觉得有点别扭。
冯君坚持把水果捞往他坐的那个方向推了推,“这个啊,是你的妈妈,年轻时候最喜欢的,后来我专门学了做给她吃,她都赞不绝口呢,虽说好几年没做生疏了,但我刚才尝了一下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一听到有关于妈妈,木君彦又想开口回绝的打算撤了回来。
水果捞他当然是吃过,但并不太喜欢。
木君彦对冯君道了谢,接过她递过来的勺子,尝了一口,喉咙突然就被哽住了。
其实冯阿姨做的水果捞一般般,但木君彦强撑着吃饱的肚子吃了好大一碗,对待它认真又严肃,仿佛在享用殿堂级美食。
……
客厅中的电视上,正在放映民国的老电影,是李明渊喜欢的影片,冯君就在电影音的背景下,给木君彦讲了很多关于林向葵的事情。
有很多事迹,是他的爸爸木倓都不曾知晓的。
“其实那时候的我,一腔孤勇,跟个假小子一样,偶尔行事也极端。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而你妈妈正好相反,她性格坚毅、勇敢,在后面给了我很多力量。”
那会儿,冯君为了证明交友圈广,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就去加了校园里的一堆人,而当时林书记的千金,也就是林向葵,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那个时候,她为证明自己很厉害参加各种活动,表面上“很有人气”。
冯君以叙述的角度讲着这些,沙发上端坐的李明渊眼睛在电视上,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他与小君的大学,并不是在同一个学校,那段时光他也未曾参与过,十分好奇。
“其实我的原生家庭在当时并不富裕,我爸爸是在我大三时接了笔大单子,我才有了后来的小冯名媛之称。那时我是为了融入学校那个学霸圈子,那里头有一群虚荣心作祟的人暗自较劲,我也为此做出过不少努力。”
“比如去疯狂补习了很多金融知识,去学股票相关……而做这些的目的也并不是我感兴趣,就就只是为了装b,为了炫耀自己懂得多。即使有很多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也强迫自己接受,疯狂给自己洗脑,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高看我一眼。”
“后来通过不断努力我也达到了目的,在七八个群里都混的风生水起。那时我总害怕朋友对自己失望,所以每天极力伪装出最好的一面,日日戴着面具,活在自己给自己营造的“完美世界”里。”
“可笑的是,装着装着,我还就真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了,我开始逃避任何不擅长的事情,不敢直视自己的缺点,我大言不惭地说着远大的理想与抱负。”
“直到……”
话至此处,冯君停顿了一下,眼泛泪花,她又想到小君了。
“有一个女生来问我妹妹啊你每天装得不累吗?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别人喜欢的样子,成为你自己不好吗?那个女生,就是你的妈妈。”
冯君喝了口茶,回忆过去时眼神都更有神了些,“你妈妈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
“当时小葵简单的两个问号,击垮了我所有的言语。我像个偷吃了奶酪被主人发现的老鼠一样,四处找地洞藏身。我喊着“可是我才能不够,不拼命学能怎么样呢”来试图掩饰自己的懦弱。仿佛只要躲起来了,我就能继续装傻,继续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
“可幻想只能是幻想变不成现实。在那个虚荣的世界我能得到的,只有心灵的慰藉。”
“是小葵她,用她的温暖与善意打动了我,想必连你爸爸都不知道她的这一点。那时候啊,她也是人群里混的比较好的姐姐。只是她的混与我的却是不同。”
后来林向葵认识了刘严,为了保持在他心里的美好形象,她为提起自己的那些光荣事迹,可冯君确实清楚得很。刘义民还没被迷心窍之前,与木倓是最好的兄弟,这样看来她们姐妹二人喜欢的男人倒也算同一个类型。
或许就是从大学时,就为她俩截然不同的两种结局做了铺垫。
小葵虽在学校也混过,她也曾逃课、旷课,但不同的是她回回考试都能名列前茅。在处理棘手的人际交往事情上。
“她聪慧机敏,在那时,似乎就永远都是不会生气的样子,也是这样的她,后来收到了刘义民的狂热迷恋,他也就是我老公,刘语的爸爸。“
接下来的话,李明渊意识到自己不太适合继续听下去,转身就要走,冯君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来拦住他,反而说了句“你昨晚睡的晚,去午睡一会吧。”
进了自己的卧室,李明渊关上房门,多少是有些怅惘。
他以为,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她也该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他这是客套几句,没想到她顺了自己的意。
客厅中,丝毫不知李明渊心意的冯君换了个坐姿,继续叙述当年。
“那时的我,喜欢上刘义民,是不知道他喜欢小葵的,因为那时候小葵就和你爸爸认识了。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刘义民对小葵的心思,我肯定不会再做后面的那些选择。”
冯君整个人性格变好,变冷静沉着,全是林向葵的功劳。
“在很多关系出现裂痕,认识小葵后,在我下意识的想法里,更多的竟然是理解,这是以前的我绝对做不到的。”
是林向葵推着冯君走向了更好的天地,只是可惜后来的冯君,也又因为“冷静沉着”受了太多委屈。
遇到小葵之前的那个冯君,真是超级娇气的。
少时的夏天总伴随着漫长的雨季,用阴晴不定来形容再恰当不过。犹记当年,下雨时冯君每每忘记收衣服,隔壁的阿婆就要来批评她不长心眼。而她每次都会委屈很久,然后关上房门后开始抱怨“老太婆真是多管闲事”。
那时冯君就像被恶魔缠身,只看得见阿婆批评她的样子,却忽略了她关切我时的和善笑容。
那一年冯君家还住在乡下,一楼屋子外还有个小院子,里头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夏夜,几个阿婆就爱搬个小凳子围坐在院子里唠嗑,自己的外婆偶尔也会跟她们一起闲聊,免不了的总要使唤冯君搬个凳子、拿个水果或是倒杯水。
阿婆们都很喜欢跟冯君讲话,纷纷笑着争先调侃她,现在冯君回忆起那场面,就像个大家庭一样,互相说着体己话,亲近得很。
可以前的冯君却只觉得她们烦,我总习惯活在舒适圈中,种种言行全凭自己喜欢,一被问话就选择沉默。
被认为性格腼腆,是她们对冯君最大的误解。其实是因为那时有着过分强烈的自尊心,被害妄想似的老认为她们想嘲笑自己。
“很大程度上,当时这种想法严重导致了我的自卑。”
“哎呀,是要跟你说你妈妈的,怎么说着就跑题了。”
冯君从仁和出来后休养这些天,是好了不少,但怎么都回不到最开始的那种良好的精神状态了。
她总这样,说话说到最后逻辑就不通了。
木君彦微笑着说没关系,让阿姨继续讲。
其实就算废话很多也没关系,关于妈妈的事啊,他想以各种方式来了解。
……
“具体就是这样,当时我喜欢的男人喜欢小葵,我是在几个月后才知道。但我并不嫉妒,小葵就值得拥有最好的。”
“再后来,刘义民就娶了我,他说他有很爱过我的时候,被我感动想要和我好好在一起,可是我们婚后也才一年不到,他通过我又得到了小葵的联系方式。”
刘义民第一次背着冯君偷偷联络林向葵的时候,恰好小葵那里的聊天界面被她看个正着。
上面是她对刘义民发的短信:
青春白驹过隙,一刹间,大家就都成家了。我在大学时候就明确表示过,我不喜欢,不可能喜欢。我们俩人现今依旧是朋友全靠小君,让所有感情都随着年少的我们留在回忆里,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青春里的我们永远就停留那个时候,永远年少。希望你能专注自己的家庭,小君在我这儿,是最好的。
后来小葵也并没有告诉冯君有关刘义民的事,只是那短信上的字被冯君看到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好的林向葵。
“那时候小葵还是会来我家,不久后你就快出生了,她还来给我疏解家庭矛盾。”
“但是现在所说的,刘义民欺兄弟妻的故事,有百分之七十的情节都是错的。”
刘义民确实一直放不下林向葵,也单独约过她聊天谈话,但逾矩的事,也只做过一次,是在某天,他在自己家里,看到睡着在沙发上的林向葵,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而后来,说什么刘义民强暴、逼迫朋友妻,这一切,都是,刘严设计的局。”
微风拂过青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