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6章 相见(1 / 1)白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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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气晴朗。

这一日,也是七月初一,宅子需得上大梁。

再是清冷的地方,上大梁这一日,从集上买来炮仗,也请了舞狮队,敲锣打鼓,好不喜庆。

也是自这日后,高墙外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上大梁,按照习俗,得站在高楼上往下撒高粱所做的糕点,称高粱糕,寓意,步步高升。

也喝高粱酒,寓意,长长久久。

这一日,忙的不可开交,但就是这么喜庆的日子。

许久未露面的南宫氏族,兄妹三人骑马赶来,风尘仆仆,尽显憔悴之意。

南宫晟骑着枣红马,一道铜把琉璃鞭在握在手中,一脸不屑,看谁都是满不在乎,也在嘈杂声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南宫山渊骑着红棕马,眼里满是憔悴,在人群里中寻找着父母的身影,可始终找不到,神情恍惚的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宫俊朗则是跃下马背,挤过了一些服装相似的人,这想必是成陌的暗卫了。

南宫俊朗的面色苍白,嘴唇都起了些水泡,眼窝下些许青色,急急忙忙的赶来,连休息都是奢侈。

在搬酒坛的余磬转身之际,蓦然间瞧到了南宫氏族,似有些诧异,能在短时间内赶来,这定是连夜赶路的。

放下酒坛子,余磬大步往南宫氏族的方向走去。

“二位将军,”余磬恭恭敬敬的朝南宫山渊与南宫俊朗拱手施礼,面容不淡不笑。

南宫山渊摆了摆手,推辞道,“如今已卸甲,不是甚么将军了。”

余磬咋舌,无奈笑了笑,尬尴回道,“不管如何,您二人在我们心中仍旧是威风凛凛的将军。”

南宫俊朗面容憔悴,无力笑了笑,“余兄弟,公子在何处?”

“我带你们去,”余磬当即领路。

南宫兄弟二人都走了老远,唯独南宫晟还在找什么人,可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无奈,加快了速度追二位哥哥去。

穿过了嘈杂喧闹声鼎沸的人群,期间,南宫晟被一块白白胖胖,香气扑鼻的高粱糕砸中了肩头,只有微疼之意,南宫晟也不去理会,径直走了。

然而她走了没多久,地上的高粱糕被一男孩捡起,拍了糕点上的灰屑,男孩嘟哝着,“真是的,这么好的糕点都不接。”

男孩儿破衣烂衫,脚踩草鞋,全是沾染了泥垢与菜屑,满脚的污泥浊水。

手都溃烂到流了脓水和血色浅浅的血渍,脏乱不堪的手就把高粱糕捧在手心,满眼的喜欢。

他的破烂不堪真真是与他脸上的真烂漫的笑容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正当他要吃糕点的时候,一个漂亮干净利落的男孩突然朝他走过来。

脏男孩吓得不轻,余欲要拔腿就跑,可那个孩子在后背又出现了一个。

眼前有一个,身后有一个,男孩顿时吓得不轻,把手中的糕点还了回去,嘴里轻声,“我捡的,我捡的,我捡的。”

连连三声,伴随着哭腔,真的很害怕,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换着是谁,在惊恐万状的时刻,更加的害怕。

“我们不拿你的,在楼上看到你了,”话的是眼前的男孩,眼睛里闪闪发光的笑意,“我叫计桓。”

计桓见他还半跪在那里,心里不忍,就去扶起了他,可他却往后退缩,胆怯到身子骨儿发抖的像筛子里的麦粒。

“你别担心,我们不拿你的糕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混进来的,”脏男孩欲哭无泪,脏脏的掌心里的糕点都给弄脏了,又看见前后夹击的人,吓得眼泪都没有了。

“哥哥,”计辰走来,眼里满是笑意,对那个脏男孩道,“男子汗哭什么呀,要振作。”

脏男孩看到两个男孩站在一起,更加傻眼了,目瞪口呆的瞧了瞧,待他想起来,狠狠的拍了自己的后脑勺,后知后觉的破涕为笑,“你们是双生子啊!”

不过一会儿,脏男孩的脸色巨变,惶恐不安,把掌心里糕点仍旧递还回去,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们的,看见掉在地上,怪可惜的,就捡了。”

接高粱糕的习俗是很讲究的,抛在半空中的时候,有谁看中了哪一块,就会竭尽全力来接住。

想必这是二位看中的,不然怎么会来寻呢?脏男孩心里这般想着。

计桓看到他的掌心,显得怵目惊心,这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一个男孩混进来,只为寻点食物。

见他二人不接,脏男孩心存侥幸,苦笑道,“二位定是看它脏了,就不愿要,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铜板,我买了,这样的话都不会有异意。”

脏男孩也不管他二人是否答应,厚着脸皮把怀里荷包里的铜板递给了笑脸相迎的计桓,“抱歉,惊扰二位了。”

转身走的时候,脏男孩的眼泪直流,什么时候,才能吃饱饭,不挨饿受冻受苦受难?

掌心里的铜板格外的烫手,计桓望着那个淡漠的背影,嗓子里疼的不出来话,就跑追去。

“木一然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计桓啊,在卉州府时,你曾给过我两块糕点,三颗糖果,你不记得了吗?”

脏男孩是叫木一然不假,曾在辉煌时救济贫民落难者不假,也曾告诉过曾救济的人他的名字,但能记得他的人,少之又少。

如今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尽是惆怅不安了。

木一然回首,看了脸颊滑过了泪痕的计桓,他双眼通红,“你……是……”

他他叫计桓,可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实在是想不起来。

计桓擦了眼泪走来,对木一然笑道,“一然哥哥,你真不记得我了?”

木一然苦笑,回忆往事,往事苦难深重,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混乱不堪的地方待了逃,逃了再逃,实在是记不清了。

“不记得了,”木一然苦笑,随即转身就走。

“一然哥哥,”计桓跑去拦着,把手腕的袖子往胳膊肘拉了拉,手脖子上霎时间出现了一条红绳,红绳上平整光滑,唯独坠着一颗打磨圆滑平整的玉珠。

“那这个呢,你也忘了吗?”计桓的手直至伸去他眼前,“一然哥哥,我娘教过我,得人恩报,不可忘本,我一直记得你给的这条红绳,一直记得你。”

久违的红绳玉珠,一句良言,木一然潸然泪下,却带着笑脸,“多谢,你还记得,可我家道中落,父母双双离世,仆人还乡,而我颠沛流离,以乞讨为生,实在是不敢去和你称兄道弟。”

木一然抱拳恭敬道,“告辞。”

木一然含泪决然离去,真是道好轮回,曾经的他是个瘦子,瘦的皮包骨,现在的他伙食不错,长的白白胖胖,比之前更加喜人了。

计桓已经去拉他的手僵在半空,黑乎乎的衣袖从指缝里滑走,再一看时,泪眼朦胧的他只看到了他远走的背影。

“哥哥,”计辰在一旁看着,泪目的他连话都是颤颤的,抽泣着,双眼泪眼汪汪的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我去找大哥哥,”计桓如兔疾奔着,边揩着泪珠,想到大哥哥在招收一个孩子培养成为贴身侍卫,木一然哥哥是个会些拳脚的,只想让他留下来,不想去回想着他如今受得苦难。

计辰不明所以,泪水都还没擦干净,就跟着哥哥糊里糊涂的跑了。

南宫兄妹三人在余磬的领路下,在一间木棚子内找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人,一家人抱头痛哭,涕泪交加。

回想起多年来,对成家是忠心耿耿,肝胆相照,一不二,一个眼神都能懂得彻底的豪门世家,竟在一夜间,全都化为乌樱

但命还在,比什么黄金白银豪宅,仆人丫鬟,都不重要了。

成陌和成珏作为此事的肇事者,承担了所有的花销,也承担了他们下半辈子的辛酸苦辣,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一个偌大的人命教训,让成珏彻底结束自己曾经的胆大妄为,目中无人,也结束了他的嚣张跋扈,如今的他,渐渐地与成陌并肩一齐。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做着实事。

待南宫一族都平静了下来,成陌这才上前去致歉,“抱歉,连累了你们!”

“无事无事,”话的是南宫山渊,曾经驰骋疆场的威武雄壮的将军,他一个七尺男儿,竟也有抬袖子擦眼泪的那一日。

南宫山渊硬生生的挤出来一抹微笑,对成陌回敬,“如今,在这生活都要靠你依仗,你对我们尽心尽力,我等也不是那恩将仇报之人,往后的日子,还要叨扰公子了。”

罢,南宫山渊强忍住眼泪,决然转身过去背对着成陌,手掌捂着嘴,连抽泣都低低的。

他南宫曾经何等风光,何等的威风,如今,竟要与被废除储君之位的成陌共同生活在这一个被高墙围起来的百亩地界城内。

而这个城的建立,权财是成陌一手独揽,每一笔花销都是他在付出。

男子哭泣不是懦弱无能,而是真真正正的走投无路,偏生这个时候,一个从上掉下来的人,与他们成为庶民。

还要揽下种种大事,处处为他们打算,这样的人,何尝不是一个明君,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成陌沉重的步子走过去,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南宫山渊在护着大虞的安康。

可是,莫家的上位,怕是会连累更多的人。

虞宣帝的此举,让如今的自己另立山头,想必是……

是什么意思,如今也尚未可知。

成陌就站在南宫山渊的身侧,宽慰道,“山渊,活着,才有机会反驳。”

南宫山渊沉重的点了头,“如今军令归还,没有一兵一卒,相信有朝一日,在下定会助公子夺回江山。”

成陌对这句话没有多少的兴趣,但还是面带微笑回答,“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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