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做什么,滚,”这次,南宫晟收起了情意绵绵,脸上的缓和温柔都一去不回,冷眼相待于跟在身侧不远处的晋溪行。
天边的鱼肚白翻起来,旭日初升的光晕洋洋洒洒的落在身上,披上了一层红光。
晋溪行看着她,心想这一个的变化真是大啊!
可他仍旧放下了心里的感慨,把藏在袖管里的手绢拿出来,放在扇子上递给她,“手绢休书,南宫小姐收下,此后你我二人不必再来过往。”
细软的手绢上鲜艳夺目的鲜红红的字眼刺痛了南宫晟。
南宫晟也不去亲手接了,直接一鞭子打掉,银针反刺到了晋溪行的手掌。
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吗?
晋溪行的休书送出去,并没有先前所预料的那样心扉坦荡,反而肩上更是添了千斤重。
南宫晟将手绢休书收下,握在掌心里,把手绢捏的紧皱在一起,就像此时的心一样,疼的粉碎,揪得粉碎。
此等羞辱,又何曾被人如此待过?
二人背对背沉默了刹那间,就抬脚离去。
晋溪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呼吸都有些微弱,这才发觉,被鞭子抽打,鞭子上的银针有剧毒,侵蚀到了脏腑。
晋溪行笑了笑,也罢,听天由命罢。
“混账东西,逆子,”语气颇有无力,但气势仍在,晋康一口一个混账东西,一口一个逆子。
对晋溪行推辞南宫晟小姐的婚书,还给了人休书,更是以血来写,把晋康气得从榻上跳起来,对晋溪行吹胡子瞪眼。
“还不快给南宫小姐道歉去,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被你这么一弄,她脸面何在,啊?”晋康又一怒吼,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向跪在地上的晋溪行。
晋康重重的一巴掌呼在晋溪行的肩上,已是莽足了劲,把他自己也弄了个踉跄。
晋溪行仍旧不吭声,由他打着。
可他心里头疼啊,被药侵蚀,现在五脏六腑难受的要命。
额角,鼻梁,脸颊,身上全是冷汗涔涔,眼前的全是重影,看不清到底是谁,耳朵都有了耳鸣,他们说了什么,都已听不清楚。
“他爹,少说两句,”见晋溪行摇摇欲坠,满头大汗的摩鸢,忙阻止了夫君,胆战心惊的把晋溪行扶起来,满是担忧,“儿啊,这是怎么了?”
晋溪行一手搭着母亲的手,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只觉得呼吸难受,嘴唇发白浮肿,眼睛都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那个声音特别的熟悉。
用着微弱的声音,极其恶劣的嗓音说道:“我没事,南宫小姐是好姑娘,我没有……”
还未说完,眼睛猛地睁圆,嘴角抽搐,手也一个劲儿的抽搐,“莫怪她。”
这三个字,已经用尽全力。
“到底是怎么了,”摩鸢看他这幅模样,心疼不已,“孩子啊,你别……”
晋溪行倒在摩鸢身上,摩鸢感觉到耳边的一息尚存的气息,仅停留在了一刹,就没有了。
“溪行,溪行,溪行,”摩鸢急了,一直摇晃着他,希望他能醒来。
晋康也急着赶来,扶了体温所剩无几的晋溪行,一触碰他的鼻息。
晋康一把老泪纵横,心里一把把刀子在剜,忙去叫唤,“溪行,溪行,醒醒,醒醒。”
不管他们怎么叫他,晋溪行再也醒不来了。
“还不快去叫越大夫,”晋康朝一旁默不作声的晋溪妍,“你哥哥病了,快去!”
“噢噢噢,”晋溪妍这下也意识到不妙,忙提着裙摆大步大步的跑向越灼所在的地方。
晋溪妍年芳十二,对生死有了些感触,不顾满头大汗去寻来了越灼。
越灼看到他这幅模样,直摇头晃脑,“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准备准备吧。”
说罢,便背着药箱往回走了。
他最近也是心不在焉,看到晋溪行的离世,更是牵扯到了他的伤痛。
晋康夫妇俩等了那么久,等他赶来,以为有救治,没想到三个摇头晃脑,三句没救了。
就把他们的心彻彻底底的扔向了寒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越灼的背影。
“越大夫,你怕不是与老夫说笑吧,”晋康假笑的很难看,抱着晋溪行已经冰透的身子,对着那个背影呵呵一笑。“是不是啊,我儿没死,他还活着呢。”
越灼回头,蹲下来,望着晋康,瞬间就老了几分,唉声叹气,连叹了三口气,对他的匆匆离世,也感到了奇怪,只道:“中毒,毒素侵蚀了他,这毒的解药,……”
“南宫晟小姐有解药,但为时已晚。”
沉默了片刻,越灼还是心惊胆战的说了出来。
闻言,以为有好消息的摩鸢站起来,准备按着越灼所说的,去找解药,可一听到南宫晟三个字,在这个时候,特别的刺耳。
南宫晟特喜在鞭子上涂抹毒药,以便于一次毙命。
这……摩鸢愣头愣脑的看了已经离去的晋溪行,她这是在……报复?
“天哪,”终于,缓过神了的摩鸢,泪水夺眶而出,一声长长的,有气无力的语气从口中吐纳出来。
“夫人,节哀,”越灼劝她,却越劝越糟糕。
“我得去找她,不就是个休书嘛,至于害我儿,”到了生死关头,再是喜欢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喜欢她强悍,能干,有见识,自食其力,还上阵杀敌。
到了现在,溪行没了,她还在逍遥自在,摩鸢一想到这些,就很想让她与溪行一样。
摩鸢成日里把晋溪行当成宝贝来护着的,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眼前没了气息,无论是谁,都不会忍受。
“娘,”晋溪妍哭哭啼啼的跟在泪流满面的摩鸢身后,见母亲跌跌撞撞的,摔了无数次,晋溪妍都担忧着,一时回头看有气无力的父亲,还有已经断了气的大哥,再去看前方摔的不知所措的母亲。
心里又急又疼,在两者之间看了一会儿,索性皱着眉头跑向了摔在地上的人,跑上前去把摔破了额角的摩鸢扶起来。
“娘,”晋溪妍哭丧着脸,眼泪大颗大颗的滚滚落下,“娘,你没事吧?”
“你快去,把那个贱人给我喊来,”摩鸢经历生死离别,苦痛折磨着她,没了大夫人的气节。
见摩鸢发怒,晋溪妍顾不得去扶她了,倒是把裙摆一提,腾手抹了泪珠,朝摩鸢沉重的点头,“我一定把南宫小姐带来!”
“是贱人,”摩鸢提醒着她。
摩鸢的心不是滋味啊。
“是,我这就把她带来,”晋溪妍怕母亲发怒,心系哥哥,赶紧去了南宫氏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