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府的小妾刘小翎竟然死在了安东县,看来这件案子比自己之前想的还要复杂了许多,再加上五岛湖的无头尸体,唉这一下四条人命,恐怕过不了多久淮安府就会派人来询问情况了。
清晨,杨捕头在家里一边想,一边吃着媳妇九娘做好的早点一晚长鱼面。
“相公,吃面就好好吃,不要想其他事情了。”九娘也端了一碗面坐在杨贤身边,刚准备吃发现自己丈夫吸到一半的面条突然停下,就知道他又在想事情忘记吃面了。
“哦哦,忘记了,忘记了。”杨贤听到妻子的话,连忙将口中的面条吃完,然后抱歉的说道。
“最近听说县城里发生了好几起命案了,相公你是在想案情吗?”四条人命,早已传的满城风雨,不过九娘跟着丈夫杨贤这么多年,有丈夫这个最直接接触人,她才不信街上传的那些谣言。
“嗯,一下子四条人命,而且钱府的小妾刘小翎的尸身还未找到,仅仅一个脑袋,有些不好办呐。”多年办案,杨贤早已不忌讳在吃饭的时候讨论案情,九娘也听习惯了,甚至遇到十分棘手的案情还能帮杨贤开拓一下思路。
“我听说是钱府的小妾和一个戏子勾搭上了要害钱老爷的命,结果阴差阳错害死了钱府的厨子。”虽然不信街上的谣言,但是九娘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这消息你都知道了?看来钱家的事情大家都挺关心的啊。”杨贤开了个玩笑。
“这几天你匆匆忙忙的,回来也不跟人家说说话,闷头就睡,第二天早上连吃早饭都是随便吃两口,人家又不好直接问,便去打听打听县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案子要我们的杨大捕头如此操劳的。”九娘先是一笑,接着脸色微红的说。
“对不住啊小九,这是一个连环案,县太爷要求最快时间破案,不然影响他三年一次的考评了,所以我这几天就怠慢了你。”杨贤立刻道歉,看得出来夫妻两人感情挺好的。
“不过案情确实和你听到的差不多,应该是衙门里的捕快传出去的,目前四条人命只找到了一个凶手,而且凶手已经死了,也死无对证,另外杀害两位通奸之人的凶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在一个晚上在两个不同的地点几乎同时杀人的。”杨贤把自己目前对凶手的推论告诉了妻子。
“我听五娘说,你跟师爷找到了密室杀人的关键证据,马上就要破案了?”九娘提起自己三姐跟自己说的,她的丈夫是师爷程浩宇。
“那师爷应该是跟五娘说了,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们正准备提审几个关键人的时候五岛湖又发现一具无头尸把我们的计划打乱了,接着又是能仁寺里的和尚把钱府小妾刘小翎的脑袋拿到县衙,所以今天我就要到县衙好好理一理整个连环案的线索,然后找人开始一一审问。”杨贤又吃了几口面条,便起身把官服整理了一下,拿着佩刀和妻子告别。
杨贤到了县衙自己的屋子里准备先将案卷整理一番,屁股还没坐热,捕快华二又跑了进来。
“杨头儿,又又又出人命了”捕快华二已经很淡定开口了,这几天出的人命比去年一年都多了,真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哈?”杨贤头都大了,这怎么又出人命了?这才春天大家的火气都这么大的吗?不到一周五条人命,相信今年淮安府来考核县太爷的时候,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了。
“城南张家水铺,店里死了一个伙计。”华二言简意赅。
“走吧,去趟城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杨贤只好将案卷合上,先去现场勘验一番再说,毕竟现场要是去迟了,很多证据会被破坏。
“是谁报的案?”杨贤边走边问华二。
“水铺掌柜的。”是啊,水铺伙计死了,还是死在店里,那可不掌柜的报案吗?
两人来到城南商业街上的张家水铺,此时水铺门口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不过大家都只是围着看和讨论,并没有人试图进去瞧的。
进了水铺的院子,杨贤看到仵作陈吉已经开始工作,这里距离他家很近,估计他第一时间就赶来现场了,有仵作在现场应该保护的很好。
陈吉正在填写尸格,看到杨贤进来,立刻走到尸体身边,等杨贤也走上来之后,他将尸体的验尸结果告诉了他。
“杨头儿,死者叫熊人杰,是这张家水铺的一名伙计,昨晚是他留在这水铺值夜班,致命伤是胸口被人扎了一刀,身体其他各处有搏斗的痕迹但是没有致命伤,死后被人丢入水铺的大水缸里,今早被店里伙计发现,死亡时间因为被水泡过,所以估计是夜里的子时到丑时。”
杨贤看着死者胸口那柄明晃晃的匕首,做工一般,手柄处仅用绳子绕了几道防滑,其他地方都是铁制,此刻还在反着光。
看来死因就是胸口插着的这柄匕首了,不过要是真的值夜和凶手打斗,不会一点动静都闹不出来吧,要是有动静,夜深人静的情况下肯定有人能听到。
“华二,你去问问周围的街坊,昨天夜里可听到什么打斗的声响?”杨贤让跟自己一起来的捕快华二去调查一下昨晚有没有人听到动静。
捕快华二领命离开,杨贤就把水铺的掌柜的叫了过来,想问问平日里这伙计熊人杰可有仇家。
“回杨捕头,小的是张氏水铺的掌柜的张瑞,熊人杰平日本本分分,并没有什么仇人,而且大家都挺喜欢他的。”店里最能干活和最没有怨言的伙计就这么死了,水铺掌柜张瑞无比惋惜,再雇新的伙计可找不到这么老实的人了。
没有仇家,本分老实,杨贤在总结死者的特点,这里是水铺,小偷强盗光顾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水铺里只有水,但凡有点常识都知道每天晚上水铺掌柜都会把现银带回自己加,水铺里一分不留。
既然不是仇杀,难道是情杀?看着熊人杰年轻的面庞,看起来应该二十出头,不知道有没有媳妇。
“掌柜的,你知道你们这伙计熊人杰有媳妇吗?”杨贤又问。
“有啊,去年才娶的媳妇,他媳妇可漂亮了,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掌柜张瑞一脸的羡慕,继续说道:“他媳妇和他是一个村的,从小定的娃娃亲,在县城里租了套小房子,就住在三条街那边,走过去一炷香就到了。”
真是情杀?杨贤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太准了也有点,不过这世间凶案,无外乎三大类,仇杀、情杀、财杀,水铺伙计应该没什么钱,又排除了仇杀,十有八九就是情杀了。
正准备叫捕快小六去把死者的漂亮媳妇请来,就听到门口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人杰!”紧接着一个身影一阵风一样扑到了死者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杨贤和仵作陈吉这才看清扑在死者身上的是一位妇人,不到二十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因为悲痛而看的不太清,通红的双目哭的泪如雨下,一边哭一边喊着自己丈夫的名字,“人杰,人杰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杨贤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让这位水铺掌柜口中的美娇娘宣泄了一番情绪之后,命手下捕快将其从尸体上拉开,毕竟这是凶案,尸体按照要求要先送到城隍庙停放的,家属不能随意乱碰。
“你是熊人杰的妻子吗?”杨贤明知故问,他这时候需要得知熊人杰在情杀方面的证据,所以也顾不得面前的妇人刚刚痛失丈夫。
“奴家是”美娇娘一边抽泣一边回答杨贤的问题,声音嘶哑,想来是刚刚喊的太过用力所致,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丈夫的尸体。
“你叫什么名字,最近你的丈夫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最熟悉莫过枕边人,杨贤一边问一边看着美娇娘,这个女子根本不像农村里出来的,气质有些柔弱,看到她雪白的双手,杨贤知道这熊人杰的妻子在家一定不怎么干活,不然那双手怎么会比自己家里的九娘还娇嫩。
“回大人,”美娇娘依旧没有抬头,断断续续的回答:“奴家叫阿秀,去年刚嫁给人杰,没发现人杰有什么异常表现。”不知道她这回答是不知道什么是异常还是没有异常,不过从她说完之后欲言欲止的表现来看,杨贤知道她一定知道点什么,碍于人多恐怕不方便说。
陈吉知道现在这个场合是杨捕头寻找证据的时候,自己一个仵作就不适合在现场听了,再说尸格也填完了,再留下也不太合适,便跟杨贤告辞离开。
水铺掌柜张瑞自打阿秀进来之后,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体,眼中流露出的渴望杨贤看了个清清楚楚,而且旁边所有的水铺伙计都是一样的目光。
察觉到如此赤裸裸的目光,美娇娘阿秀头埋的更低了,身体甚至都开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杨贤示意手下捕快和水铺的掌柜伙计们都可以出去了,自己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在场的人数不能太多,要不然传出去了对阿秀的名节有损,因为这种问题但凡问出来,别人听到就不会按照原话往外传的,正好刚刚她有明显想说却犹豫的表现,清完场之后先听听她想说什么。
在只留下捕快小六在院里做个见证之后,杨贤准备问问死者熊人杰的妻子阿秀一些更敏感的问题。
小六熟练的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见到院里的人一下子走了大半,阿秀的脑袋稍微抬了抬,刚刚局促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妇人阿秀,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如果你知道什么关于你丈夫的死因还请你主动如实说出来。”杨贤用起了引诱之法,试图让阿秀自己说一些有用的证据出来。
“杨大人。”杨捕头的名号,在县城里还是十分有名的,阿秀其实也认识杨捕头,只不过他不认识她罢了。
“奴家并不知道是谁杀了我的人杰哥哥,但是人杰哥哥既然已经死了,奴家便告诉你一件人杰哥哥不让我往外说的事情,也恳求杨大人知道这件事之后能给我的人杰哥哥找到杀他的凶手,为他报仇。”阿秀沉默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对杨贤说道。
先不说杨贤有没有听清阿秀说的话,就是阿秀这一抬头,旁边负责记录的捕快小六直接看呆了,杨贤要不是自制力比一般人强一些恐怕也要失神一会儿,那就尴尬了。
盘起来的发髻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庞,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小巧却高挺的鼻梁衬托起整个脸蛋,因为流泪而红肿的双眼显得那么的柔弱,再配上两道柳叶眉,怪不得水铺里的人都要一直盯着看了,确实是个美人。
“咳”杨贤的咳嗽声将小六从失神中唤醒,小六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继续拿起笔准备记录。
“熊阿秀你说吧,我们听着。”很快平静下来的杨贤,对阿秀即将要说的事情感兴趣程度超过了阿秀本人的美貌。
“好,我想说的是,五岛湖里的那句无头尸,死者是租我们家屋子的房东谢老三。”阿秀说出来的话让杨贤和小六吃了一惊,连头都没找到的无头尸,这个水铺伙计的妻子怎么就这么肯定死者是房东谢老三呢,除非
杨贤和小六对视一眼,小六开始奋笔疾书。
“接着说”杨贤对阿秀说道。
“这事要从一年前我们搬来县城说起。”阿秀跪着爬到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身边,一边给他整理已经凌乱的衣服,一边开口说起这个的故事。
张家水铺的伙计熊人杰,是一个本分勤劳的小伙子,自打第一天来水铺干活,就给掌柜的张瑞留下这么一个良好的印象。
每天认真干活,晚上还主动愿意留下来守铺子上夜班,听说他在三条街租了一个小房子,过几天新婚的妻子也会搬进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