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冷以后,叶锦夕就不怎么出门了,她让她爹找铁匠打了一个烧烤架,以及一个大锅,在家做海鲜火锅。这个季节,最适合吃汤锅。
一家人围在炉子边,锅底又香又浓,烧得沸腾,香味隔着墙飘到了其他两房。
叶鸿光丢下筷子就窜去了东屋。
他只要不捣乱不欺负人,一切都好说。叶锦夕让翠荷给他准备了碗碟,又搬来一个凳子给他坐。
叶鸿光看着沸腾的锅底和满桌子的海鲜鱼肉,吞了吞口水,“谢谢三姐。”
哟呵,不错啊,现在懂礼貌了。
其实他也只有六岁,还是个孩子,就是被胡氏给惯坏了脾气有些霸道,倒算不得恶。如果好好教,还是能掰回来的。念及此,叶锦夕对他态度好了些,教他怎么吃火锅,给他捞肉,给他盛汤。
“鸿光,你明年就要上学堂了,会认识很多新朋友。要跟着先生好好念书,学做人的道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很多东西是要自己领会,而不是靠抢来的。以后呢,要跟小伙伴们好好相处,可不许再欺负人了。否则人家就会孤立你,你没朋友,也会很孤单,是不是?”
叶鸿光刚将一块肉片放入口中,正在咀嚼,闻言就道:“可我娘说,二哥将来是要做官的,以后结实的都是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不配跟我做朋友。”
除了年纪小还懵懂的叶锦丽,在座所有人都一脸无语。
合着胡氏就是这么教儿子的?难怪叶鸿光越发骄横,几乎已经被村里的小朋友孤立。剩下的那几个狗腿子,差不多也都是存着巴结的心思。
叶锦夕摇摇头,“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做人人不能忘本,就算二哥将来考了功名,却改不了平民出身。现在就这么目中无人,将来是会吃大亏的。”
叶鸿光哦了声,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反正现在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这一顿美味珍馐,吃饱肚子才重要。
他娘厨艺不好,同样的肉,做出来味道就是不如三房的好,他已经许久没吃这么痛快了。尽管叶锦夕跟他说,吃多了会积食,也依旧充耳不闻,大吃特吃,到最后撑得都快站不起来了。走的时候还惦记着下一次再来吃大餐。
他心满意足的走了。
叶锦芝咬着馒头,心里恨恨不平。
他们家开始做鸡蛋豆腐后,倒是赚了些钱,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时不时还能吃肉。陈义对她也不错,偶尔去县里会给她买一些吃的。什么糖炒栗子桂花糕玫瑰酥瓜子花生干果。可这一切比起三房,简直差了十万千里。
她从宗祠出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看见赵氏给叶锦夕做了两身新衣服了,头上还别了簪花,手腕上戴着银镯子,脚上的绣花鞋都是用的上好的缎面做的。
要不是住在这乡下,活脱脱就是大家千金的模样。
同样是退婚,待遇却天差地别。
叶锦芝如何能甘心?总有一天,她要将叶锦夕踩在脚底下,狠狠碾碎成泥,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天气越来越冷,刚入十一月,就开始下雪。
这两个月家里赚了些钱,杨氏便想着给孩子们各自做一身新衣裳,好好过个年。被褥也用了好多年,该换新了,暖和些,便让丈夫赶牛车去趟县城。
叶锦芝主动要求跟着一起去,那么多东西,她也可以帮忙分担一下。
叶常顺不同意,说她一个有了婚约的姑娘,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
正好陈义过来,解了叶锦芝的困局,小两口一起上街了。
乡下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定了亲的男女,是可以私下相处的。
叶常顺便默许了。
叶锦芝已经许久不曾出过门,如同脱了桎梏的笼中鸟,巴不得飞得越远越好。
叶常顺要办正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随便逛,半个时辰后在城门口汇合就行了。
叶锦芝巴不得脱离他的监控,连连点头,拉着陈义就走了。她逛的都是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陈义倒是想给她买,但没这么多钱。
叶锦芝想到数月前李家送来的锦燕支,对比陈义的囊中羞涩,顿时兴致缺缺,放下水粉就走了。
陈家在兰溪村算条件好的,可出了兰溪村,就不过尔尔了。
心里这么一比较,叶锦芝便越发不甘不忿。
陈义已经追了上来,“锦芝,你别生气”
叶锦芝停下脚步,打断他,“听说临街有家点心很不错,我想尝尝,但是走累了想休息一下。”
陈义立即闻弦音知雅意,“那你在那边的茶寮里坐会儿,我去给你买。”
叶锦芝给了他一个还算温柔的笑。
“谢谢陈大哥。”
陈义心花怒放,将她安置在茶寮旁就匆匆去了。叶锦芝说的那家店是有名的老字号,生意非常火爆,几乎都要排队。今儿个难得天晴,没有风雪的阻拦,客人就更多了。等陈义排完队买完点心回来,叶锦芝早不见了踪影。
他以为叶锦芝等久了不耐烦,便问了店小二,店小二的回答让他十分震惊。
“那姑娘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走了。”
店小二提起叶锦芝,神色有几分不喜。那姑娘清高得很,他舔着笑来招呼,结果人家皱着眉头很是不耐,见身边的男人走了立马起身,还嫌弃的拍拍手,好似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店小二很是纳闷,那姑娘看着一副农家装扮,举止却跟个娇贵的千金似的。真要是千金闺秀,大冬天的怎会屈尊来这街头小茶寮?还不得在金窝软枕里窝着?
他在心里不屑,陈义听了他的话却无比惊讶,急急道:“你可看清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叶锦芝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自己走掉?陈义想起中秋节那日叶锦红的遭遇,心生惶惑,立即顺着店小二指的方向去追了。
其实他完全想多了,叶锦芝比谁都贪生怕死,对谁都小人之心揣度,大街上哪能随便跟人走?而且作妖的叶青青和张氏早就被他们家给踢出门了。他们叶家平民百姓,平日里又没跟谁结仇,叶锦芝就算人品太差,也仅限于在兰溪村而已,青天白日有谁会来虏劫她?
她是早就算计好的。
从宗祠里出来,只是第一步。她才不会心甘情愿嫁给陈义做妾。
不过利用陈义罢了,包括这次出门,以及脱离叶常顺的视线。如今陈义对她百依百顺,她随便一个借口就能支开陈义。等陈义一走,她立马调转方向,去了东街,李家。
叶锦芝运气不错,在半路遇上了出门的李大公子。
李大公子名为李修元,今年十五。说起来,和叶鸿远也做过同窗。大底因为继母面慈心苦,父亲日渐冷淡,以至于他性格有些沉闷自闭,在书院里也没什么朋友。这两年来,李掌柜对小儿子失望,又想起了长子,有心想要弥补,于是便花钱请了大学究到家里来亲自教学,父子俩也能时常见面,缓和一下关系。
李修元也不负他爹的希望,今年考上了童生,明年就能参加月的院试考秀才。
这也是先前他那继母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李掌柜把继室休掉以后,又将在乡下养老的老母亲接了回来,没了继室作乱,父子俩的关系好了不少。李修元也不再成日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书,偶尔也会和好友聚聚。
今天他便是受了好友之邀,没想到,遇见了叶锦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