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回来后就去了赵氏住的松雅居,叶锦丽吃完午饭后睡了,叶锦夕收拾一番也去了母亲那。
赵氏问:“如何了?”
叶常安这辈子头一次踏入宫廷,刚开始确然有些惶恐不安,但陛下比他想象的和善多了,再加上又有比较熟悉的谢家人在,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一切还算顺利。
“陛下说,糖作坊就在京郊,已经快要竣工。”
叶鸿远对妹妹说,“在沧州的时候糖作坊是谢家在管理经营,所以京郊的糖作坊,依旧交给谢家。但是,是以父亲的名义建的。”
叶锦夕还有些意外。
虽然当初谢瑛上他们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可白砂糖如此暴利,京城那些权贵还不争抢疯了?最后的结果多半就是归皇家所有,然后权贵们纷纷掺一脚,最后能分到叶家手上的,不足毫厘。
看出了她的疑惑,叶鸿远道:“谢二公子说,入京前明阳大长公主就给陛下上了折子。”
叶锦夕立即会意。
怪不得那日谢瑛语气如此笃定,由此也可看出来,陛下真的很依赖谢家,对明阳大长公主这个姑姑也十分尊敬。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贬了谢家?
她想不通,也管不着。
“所以白砂糖作坊等同于是咱们和叶家共有?”
“可以这么说。”
叶鸿远点头,“作坊是陛下勒令工部敕造,除了每年要上交的税和各种人工成本建造成本等,其余收益都归咱们家和谢家所有。另外,每年免费向宫廷供应白砂糖。”
这是应当的。
也就是说,京郊白砂糖作坊所带来的的利润,比沧州那个小作坊,至少要翻两倍。
不,还不止。
京城里的大官贵人更多,购买力也更大。
叶锦夕光是想想,都觉得那数字庞大得惊人。同样,如此大的利润,必然引来各方眼红。
谢家是不太好插进去的,他们家可是弱势群体,必然成为权贵们的首要目标。
叶锦夕笑笑,“大概从明天起,就会有媒婆登门向哥哥提亲了。”
这话在出宫的时候,谢瑛就说过。
不止如此,大概还会有不少人想给叶常安塞女人。以及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说他靠女儿封侯发家等等。
其实这样的言论,以前在上清县的时候,叶常安就听过,早就免疫。他和妻子伉俪情深,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岂是外人几句别有用心的挑拨之语能分化的?他们家是从最底层慢慢上来的,见惯了人情世故人生百态,是非好坏他分得清,什么都比不上家人重要。
想要攻破他来染指女儿精心发明的白砂糖,简直白日做梦。
赵氏相信丈夫,叶鸿远叶锦夕兄妹几个也相信父亲。所以面对可能会遇到的诱惑、离间,他们都有心理准备。
叶鸿远如今越发沉稳老练,听妹妹这么说也只是笑笑,然后正色道:“白砂糖的创始人是你,比起我和父亲,大概更多的人会将目标放在你身上。”
叶锦夕十三了,已到了说亲的年纪。
她想到在上清县的时候,谢云娥说的那些话。京城里的世家豪门们,未必看得上她,可若是为了利,就说不准了。
“放我身上也没用。”
叶锦夕眨眨眼,道:“反正爹和娘是不会随便将我嫁了的。”
叶常安和赵氏都笑。
赵氏目光温柔,“锦夕还明年再议婚嫁之事也不迟。”
别看他们家现在是侯爵门第了,可京城这些个权贵子弟,九成九是看不上他们的出身的。就算求娶,那是为着白砂糖作坊,没半点真心。门第低的呢,女儿又太委屈。
高不成低不就,其实是不大好议亲的。
等明年长子考中进士再说吧。
他们家总要有一个有真才实学,入仕为官的人,才算立得住这块匾额。
叶锦夕猜得不错,白砂糖作坊的事儿敲定后,各方人马闻风而动。翌日她刚起来,就听丫鬟说有媒婆登门提亲,是冲着她哥哥来的。
“含之特意去夫人那的丫鬟打听过了,是静安伯府请来的冰人,为静安伯嫡次女来说媒的。”翠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据说静安伯先祖曾在战场上救过高祖皇帝的命,本来敕封的是静安侯。但后代子孙不争气,好像是犯了什么事儿,降成了伯爵。近几代都不成气候,日渐衰微,早已没了昔日风光。管家还说了,静安伯府人口复杂,从前又奢靡惯了,很是拮据,如今不过就是虚有其表罢了。”
当然侯门伯爵里的拮据,和普通百姓的拮据不是一个层次的。
普通百姓需求的是吃饱穿暖有一隅之地,在此基础上略微好一些就算很不错了。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就叫做拮据。但侯门伯爵就不同了。
有句话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此为奢靡。
再降一个层次,就是少了几件华服,饭桌上少几个菜,出门少两件可显摆的首饰。
比这还差点的,便算得上拮据了。
简单的说,吃喝不误穿戴不缺,偶尔还能办几个宴会,食邑和田庄铺子的收成,也是不缺的。
静安伯想把女儿嫁过来,无非还是看上了白砂糖这块肥肉,怕是还想靠着姻亲关系分红入股。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叶锦夕心里吐槽,却也知道母亲肯定是不会答应的。门第倒是其次,首先就是人品。否则以后娶回来,有得闹腾。
“让含之去松雅居守着,我估计今儿个怕不止这一家登门。”
是不止。
静安伯府请的冰人还没走,户部侍郎府的冰人就到了。
叶锦夕靠在软榻上,边吃点心边听丫鬟的汇报,闻言就笑了声。
看来这户部侍郎,有心角逐尚书一职啊。
这京城可真是热闹。
短短半日,就让她瞧见了权贵人家的利欲熏心,阴私算计。
“大姑娘,现在来的是吏部尚书府,也是为着世子来的。”
叶锦夕喂了妹妹一块儿芙蓉糕,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哥哥刚入国子监,今年八月要参加乡试,若是通过了,明年的会试,可是由吏部那边监考。这是拿我哥的前程做威胁呢。”
要是她娘不答应,吏部尚书就能让她哥在明年的会试上落榜。
呸!
大周朝堂上都是些什么官儿?
怪不得皇上迫不及待的要召回谢家,估摸着指望谢家扫清污浊吧。
翠荷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这么说吏部尚书府的这门婚事,夫人会应下?”
叶锦夕让翠荷给她按按肩,道:“当爹的这么霸道不讲理,女儿纵然是个好的,以后两家结了亲也少不得折腾。咱们家刚来京城,无根无基的,还不得给人拿捏?娘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那,岂不是就得罪了吏部尚书府?”
“那么多人上门求亲,只要拒绝就会得罪人,总不能把我哥分成十块八块的,是个人都娶吧?且等着吧,这些个大人们越是闹腾,宫里越是不高兴。”叶锦夕是不了解大周的朝堂是何光景,但她好歹懂历史懂政治,基本的分析还是差不离的,“现在来的都不算真正的权贵,那些世家们还观望着呢,着什么急?”
不过那些个顶级豪门,目下无尘清高桀骜,八成是瞧不上他们这等平民起来的新秀。十有**,就是嫁个不太得宠的庶女过来。
政治联姻嘛,都希望用最少的本钱,换最大的利润。
一个个的,老奸巨猾得很。
叶锦夕翘着二郎腿吃她哥的瓜,吃着吃着,却吃到了自己的瓜。
“姑娘,方才松雅居那边传来消息,现在来的是北军校尉的夫人,为她的嫡次子,求娶姑娘您。”
叶锦夕正喝茶,闻言险些给呛死。
“求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