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原本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太关心,准确的说他觉得现在谈婚论嫁为时尚早。如今兄长即将为人父,他想着,自己的婚事是否也可以暂时定下?
心里这么想着,他就没出口反对。
柳氏去找婆母商议小儿子婚事的时候,定丰侯府宋如音也在筹划着和他来个偶然邂逅。
前些时日,卫府别庄诗会,她偶感风寒,错过了,怄了好久。
母亲让她断了心思,可她不甘心。
“都打听好了么?”
丫鬟小声道:“谢二公子很少在外应酬,下朝以后不是回府就是去京郊作坊看看,但是今儿个去了趟望乡楼,而且…”她犹犹豫豫的,似有所虑。
宋如音眉心微蹙,看过去。
丫鬟立即道:“说是广陵侯府的小公子今儿个也去了望乡楼,但他和谢二公子并非一起出来的,更奇怪的是,谢二公子离开后,靖宁侯府程二公子也下来了,好像脸色不大好看。所以不确定,谢二公子是和谁有约…”
她是宋如音的贴身丫鬟,对主子的心思一清二楚,自然也晓得主子一直防着广陵侯府那位大姑娘。
果然宋如音一听这话就站了起来。
“广陵侯府的小公子?确定?”
“马车上的徽记的确是广陵侯府,那公子看着年龄不大,应该就是广陵侯府另一位小公子。”丫鬟说到这,小心翼翼看了眼她的脸色,道:“姑娘,或许这只是巧合。谢二公子和程小公子前后脚出来的,兴许两人早就有约…”
客观推论,这个说法是可靠的。
若论地位,程家虽比不过谢家根基深厚,却比叶家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两人又都是皇亲,世家子弟,互相邀约品茶,在正常不过。叶家那位…如果来的是叶鸿远,谢瑛和他谈诗论赋或者品茶论道到还说得过去。请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怎么看都不大可能。
宋如音抿着唇,心中十分烦躁。
就算叶家和谢家没什么联姻的可能性,可谢瑛几乎两点一线的行程,让她想钻空子都没法钻。
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索着要怎么出门。
丫鬟忍了半天,终于道:“姑娘,还是算了吧,若是给夫人知道您偷偷打听谢二公子的行踪,怕是…”
这种事,传出去后对女子的名声也是一大污点。
宋如音停下来,瞪她一眼,“你不说我不说母亲怎么会知道?”
“可夫人不是说了,谢二公子的婚事,得由明阳大长公主做主…”
这话扎心了。
宋如音每每想到那日在谢府出的丑,就悔恨不迭。同时也不甘心,叶锦夕那个平民百姓都能讨得明阳大长公主的欢心,她堂堂名门贵女,怎么就不行?
明阳大长公主当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把个乡下丫头当宝。
“你继续让人盯着,谨慎些,莫让母亲发现了。”
丫鬟劝不住她,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去办。没多久就打听到一个消息,南阳侯夫人在准备给小儿子议亲了。
宋如音一听,立马慌了手脚。
“南阳侯夫人相中的是谁?”她厉声道:“是谁?叶锦夕?”
当然不可能是叶锦夕。
叶锦夕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得罪了那路神仙,运道差得她怀疑人生。
本来那日在望乡楼拿谢瑛当幌子拒绝程濯却被谢瑛听了去就够糟心了,结果回来不巧,刚踏进凝烟阁就见外头守着两个老妈子,都是她娘那边的人。
她心里立即咯噔一声,忐忑进屋后果然见她娘正端坐着守株待兔呢。
她那个妹妹还在旁边没心没肺的吃点心,见到她,还露齿一笑。
“姐姐,你回来了。”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脸欢喜道:“姐姐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一看她双手空空,小姑娘就嘟起了嘴,满眼的控诉。
还吃呢,她偷跑出去被抓了个正着,看她娘那个架势,估计过来有一会儿了。
赵氏淡淡看她一眼,道:“锦丽,不许胡闹,回屋写字去。”
叶锦丽还跟她娘辩呢,“我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
“再做一份。”
赵氏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
叶锦丽立即垮了脸,又来冲她姐撒娇求情。
叶锦夕自身都难保了,哪还管得了她?摸摸她的头,“听娘的话,好好回去做功课,晚上我给你做双份红豆卷和灌汤包。”
小姑娘终于后知后觉的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察言观色,乖巧的点头,由丫鬟牵着走了。
赵氏垂眸饮茶,一副波澜不惊万事抵定的模样。
叶锦夕在心里叹了声,认命的走上去,乖乖认错,“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还是头一回这么低声下气的认错。
赵氏顿了顿,终于抬头看过来。
“去哪儿了?”
“望乡楼。”
“见了谁?”
叶锦夕卡了一下壳,半天没作声。
赵氏气定神闲的坐着,也不着急,就那样春水无波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再次低下头去,老实道:“程濯。”
别看她娘挺温和的一个人,气场一开,那也是相当足。她的强势,裹在温柔美丽的皮囊之下,不动声色,却无孔不入。
搁平时叶锦夕还能自如应付,可现在她心虚!
赵氏沉默了半晌,却是叹一声。这一声叹里几多无奈,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无力和苦涩。
“到底是我和你爹无能,不能给你撑腰,让你冒险做这样的事。”
叶锦夕心中一酸,在她身边蹲下来,把头埋在她膝上,“娘,您别这么说,要不是您护着,我大概早被人当做妖怪一把火烧了。”
她说着只有母女俩才听得懂的话。
赵氏垂眸,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这段日子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们没来京城,或者说当初没和谢家扯上干系,就呆在上清县,安安稳稳的。等你哥哥考上进士,咱们再顺理成章入京,大概就没这么多纷扰了。”
其实是一样的。
白砂糖总是要面市的,若是来了京城再开作坊,就失了主动权。没了谢家庇护,他们迟早被那些权贵吞得骨头都不剩。赵氏这么说,只是恨自己在强权之下无能为力,连女儿的婚事都不得自主。
“娘您放心,我已经跟程濯说清楚了。他好歹出身世家,勋贵子弟,当有风度,应该不会再纠缠了。”
赵氏隔了许久,才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