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县,楚家。
幽静的后院。
虽是小院,一角一柱却极尽奢华。
上面筒瓦泥鳅脊,下面一水的素色壁墙。
这僻静的小院的正堂中,大门开着。
正堂两侧有一尺宽,一尺高的莲花香炉。
上圆下方,秉承天圆地方之意。
表面胎纹精雕细琢,尽显华贵。
香炉之中正弥漫着檀香之气。
由下至上,最终扩充到整个房间。
一间宽大正堂中,有一个身披墨绿色长衫的壮汉正在烟雾中来回渡步。
即使是气息芬芳的檀香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来回走了几次,壮汉终于按耐不住性子。
抬眼,看着坐在太师椅上正镇定打坐的老者。
“庄汉,你到底在磨蹭什么?”
“直接出手将保和堂的那个小崽子给杀了不就行了吗?“
坐在首座上的、身穿黑服的老者睁开眼,眯起一条缝,看着身前这个不耐烦的中年壮汉。
“贺华,你好歹也是阴阳境的大修了。”
“怎么这么按耐不住?”
“时机还没到,到了自然可以出手了。”
“时机还没到?“贺华不可置信道。
“这时机不是很好吗?把许少宣杀了,直接推到十三盗身上去,这不就行了吗?你还要费什么劲?”
“还不行,这个理由瞒过其他人可以。但你瞒不过宋希颜小姐。”
“瞒过她做什么?”壮汉一脸狐疑道。
“你们家少爷庄星洲,不会再杀人泄愤之后还想和她结亲吧?”
壮汉一脸不可思议道。
“怎么不可?宋希颜小姐可是我庄家内定的长房长子长孙妇。”
“并且其还是宗门一系的代表性人物,只要迎娶了她,那我世家一系就将大占上风。”
“更可贵的是我家少爷对希颜小姐也是爱的深沉,真可谓天作之合。”
“可我记得,宋希颜可很讨厌你家少爷吧。”壮汉眼中含着深邃。
“无妨,左右是小女孩抵触罢了。”
“再者说了,少爷天生尊贵,如此痴情,她不同意对得起我家少爷吗?”
“看得上她是给她脸面!若在床榻间逢迎星洲少爷也就罢了。”
“若还是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少不得让她见识我庄家的家法!”
老者铜目瞪圆,狠狠地一拍桌子,仿佛坐在祠堂之上严厉审视少女为何做下不为家族传宗接代、繁衍生息的大不孝之事!
好一副庄严威武,替天行道的青天老爷的模样。
“我去,好他么无赖。”贺华心里暗骂一声。
而且长孙妇还是抢来的?千古未闻啊。
虽然他药王宗素来霸道,但如此无德之事,如果做了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如果是抢帮派内的人,那三刀六洞、七十二酷刑是跑不了的。
这落雪宗的庄家倒好,自诩高门贵族,但抢妻杀人做的是有光面正大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除不臣、诛逆贼、铲除不公呢!
抢人做媳妇还让人见识家法?
真他妈不要脸,呸!
贺华暗啐一声。
“难怪落雪宗贵为七十二福地,近年来却声势不振,就是有这些挂在宗门上吸血的寄生虫!”
现在的落雪宗上下各种要职,已经有半数被世家子弟占据。
尤其是庄汉所代表的庄家,更是其中吸血吸得最凶的世家。
堪称急先锋。
虽然极度厌恶此人,但贺华可没那个兴趣与庄汉为敌。
“那什么时候是动手的机会?总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吧?”
庄汉见贺华气呼呼地催促,也知道再等下去是不行的。
虽然此次行动以自己为主,但贺华身后还有个药王帮呢。
于是就回答道:“十三盗袭杀许少宣是下策,上策是许少宣自我了决。”
“自我了决?你让他自尽”贺华呆了下。
“可是这怎么可能?“
“人家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怎么不会?”庄汉冷笑了下。
“你说,作为一名悲天悯人、悬壶济世的神医,在盟友背盟、而无力救济瘟疫中人民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会悲痛欲绝,无可忍耐地自我了解啊。”
“到那时,所有的问题将迎刃而解,所有的麻烦将烟消云散!”
“你的意思是说?”贺华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庄汉。
苍老的皱纹下,隐藏着的是阴寒沉重的过去。
“那种恐怖的因果你能承担吗?”
“这件事如果被揭穿了,别说是你我了,到时候落雪宗、药王帮都受不了!你个疯子!你个疯子!”
贺华怒吼道。
“急什么?谁说这件事是我们做的?”庄汉回答道。
“什么意思?”贺华猛地顿住。
“做这件事的人不是我们,是十三盗,这样你总放心了吧?”庄汉对着贺华道。
“这……。”身穿绿色衣裳的贺华犹豫了下。
如果是借着十三盗去散播瘟疫,被发现的机会还是比较小。
他脸色几次变动,内心不断纠结着,几次权衡踌躇。
许久后才抬起头,一脸的不愿:“不行,我还是不同意!”
即使是十三盗去散播瘟疫,但风险还是太大!
这种事一旦被发现,那就是赤裸裸的魔道行径!
本来药王帮就因为行事过于霸道而为人诟病,这事一旦传出去,那么整个药王帮就回瞬间陷入人人喊打的境地!
这实在是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所以,药王帮的特使、阴阳境的长老级人物贺华断然拒绝。
可谁知在贺华拒绝后,坐在首座的庄汉抬眼,深深地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贺华。
庄汉眼眸里虽然尽是浑浊的液体,但眼底却是奸计得逞的快意。
笑完后,庄汉才悠然说道:“晚了,我早已经将疫病之种送给了十三盗。”
“算算日子,距离疫病爆发也没几天了。”
“庄汉!你!!!”
……
春来客栈,一号院正堂。
一个壮汉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从屋外走进。
然后掀开帘子走入内室。
扫视了一下周围,见屋内如常,没有异样,这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壮汉看着床上躺着的、昏迷着的的兄弟,嘴角勾起,诡异地笑了下。
然后轻声、用莫名语气说道:“三弟,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