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的烟气幽幽袅袅，扩散成弥漫整个房间的清香。房间内，瓶儿支撑着下巴，小脑袋一点一点，好像是在打瞌睡。看得出来，小丫头已经很困了，可即便如此，看向床上的目光，依旧带着一抹温柔。

“瓶儿师妹，别等了，已经很晚了，回去歇息吧。”

身穿青衣道袍的女子轻声相劝，这个小姑娘着实有些让人心疼。无论平日里功课有多繁重，每天晚上都会坚持过来看看床上的少年。

也不知这个少年，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个小丫头如此念念不忘。

“师姐，没事的，我不累，我想再多陪陪他。”

瓶儿眼眶湿润，微微泛红，很显然，小丫头刚刚哭过。

“唉！”

一声叹息，青衣女子不再劝阻，因为她知道，就算劝了也没用。那个少年，已经躺了很久了。青衣女子依旧记得少年最初的模样，那时候的少年，何其狼狈啊，全身上下，千疮百孔，就连心神，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少年的伤势已然痊愈，按理说，早就应该醒过来才对。可是少年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无论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身体无碍，却无法苏醒，唯一的解释，便是少年自己不想醒来。

青衣女子想不出，少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会让他连面对真实世界的勇气都没有。

“汪……”

一只黑色大狗歪着脑袋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将口中的一株灵草吐出。这是小黑在后山找到的灵草，对心神的恢复有着很好的效果。小黑身上，顺滑的皮毛稍微有些凌乱。为了这株灵草，它没少和山上那些灵兽打架。

“汪，还没醒过来吗？我今天又抢到了一株灵草，赶紧给他吃下去。”

青衣女子和小黑拉开一段距离，这只狗太流氓了，山上的那些灵兽，可没少给它祸祸。这段时间这只狗似乎对灵兽已经不感兴趣了，开始祸祸起人来了。前不久，青衣女子最好的闺蜜哭哭啼啼跑过想要揍这只狗，好不容易练好的一炉丹药，被这只大狗一锅全给端了。

只可惜，狗子很凶，揍没揍成，反倒被这只大狗按在地上抽了几十下屁股。

接过灵草，青衣女子随手丢进了药罐子当中。现在已经不是灵草的问题了，若是少年自己不愿意，吃再多灵草也没用。可是看着瓶儿期待的眼神，青衣女子还是没忍心告诉她实情。

药罐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青衣女子扶起杨凡的脑袋，小心翼翼将药汁灌入杨凡口中。每当有药液从嘴角溢出，一旁的瓶儿都会及时擦拭干净。

不知道是因为药液太苦，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眉头似乎微微皱了一下。这么长时间，这可能是少年做出的第一个表情。

“瓶儿师妹，瓶儿师妹……”青衣女子急切的呼唤瓶儿：“有动静了，你快看！”

瓶儿丢掉手中的毛巾，将杨凡的脑袋搁在自己腿上，轻声呼唤。小黑的狗脑袋也凑了过来，汪汪乱吠。

“苦～”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这对瓶儿来说，无异于天籁。喜极而泣，瓶儿抱着杨凡的脑袋，突然就哭了。

是芷兰吗？

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脑袋好像枕在一个柔软的地方。

不，不是芷兰，是瓶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凡发现，瓶儿好像长大了几分。

“瓶儿，别哭了。”

抬起手臂想要擦拭瓶儿眼角的泪珠，努力了几次，依旧徒劳。不知道躺了多久，肌肉似乎有些萎缩，连抬起手臂都有一些困难。

“杨凡大哥，你终于醒了……瓶儿不哭，瓶儿没哭，杨凡大哥没事，瓶儿为什么要哭？”

瓶儿声音带着哭腔，依旧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青衣女子心疼的抱了抱瓶儿，那又哭又笑的模样，看得人格外心疼。

“瓶儿，这是哪？我睡了多久？”

“这里是大衍道宗，你已经睡了快半年了。”

大衍道宗？三大天门之一的大衍道宗？

杨凡依旧记得，那个白衣男子，好像就是大衍道宗的人。貌似，看起来身份还不低的样子。

在瓶儿的搀扶下艰难坐起，感受了一下自身的情况，杨凡咧嘴苦笑。身上虽然无碍，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躺得太久，还是因为驱使雷霆的后遗症，全身肌肉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带着，体内的真元也只恢复了一小半。

紫铜大锁依旧锁在手臂上，瓶儿知道这两把大锁的重要性，所以并未打开。幸好，若是昏迷期间大锁被打开，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盘腿坐起，杨凡五心朝天，进入了修炼状态。以一种近乎于掠夺的方式，天地间的灵气突然凝聚，化为一道乳白色的漩涡，疯狂的灌注到杨凡体内。疲惫干涸的肉体，在真元的滋润下，慢慢恢复强壮。

好恐怖的灵气，这个少年，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功法？

灵气漩涡已经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并且还未消散。青衣女子目露惊骇，如此数量的灵气，这个少年的真元，到底是有多少啊？

惊骇慢慢变为麻木，时间已经过去两炷香，汇聚的天地灵气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青衣女子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平时就算她将真元全部耗尽，最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恢复。如此看来，杨凡体内的真元，起码是她的数倍。要知道，青衣女子的真元，在寻常人眼里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

如果她知道，这仅仅只是杨凡的三成真元，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你现在已经是大衍道宗的弟子了？”

真元恢复后，瓶儿和杨凡聊起了这半年的经历。当日杨凡昏迷之后，莫芷兰和杨凡便被白素锦带到了大衍道宗。连带着，瓶儿和小黑也跟了过来。

恰巧，莫芷兰和瓶儿正好够赶上大衍道宗开天门，索性便测试了一下资质。

大衍道宗十年开一次天门，专门选拔一些资质比较好的苗子加以培养。莫芷兰和瓶儿，分别被大衍道宗当中的两个大人物看上了。

莫芷兰虽然没有任何修为，却先天五气圆满。这种体质，千年难得一见。寻常修仙，需要养气，这个过程艰难复杂，甚至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而五气圆满，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只要积累足够的真元，境界水到渠成。

可以说，五气圆满没有所谓的瓶颈，加以培养，成为五气境，板上钉钉。并且，先天五气圆满，在使用五行法术时，威力会比一般人更强。

莫芷兰在五色琉璃灯中呆了一段时间，到底还是得到了莫大的好处。五气圆满，便是五色琉璃灯的功劳。这也是当初为什么，赤练要抓她回去当炉鼎的原因。

至于瓶儿，虽然比不上莫芷兰，但却有一颗无垢之心。这样的人，修炼速度远超常人，并且资质和悟性都是万中无一的。

这不，杨凡晕倒的短短半年，瓶儿已经从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小丫头，变成正儿八经的一气境修仙者。这速度，不知比当初的杨凡快了多少倍。

本来白素锦也打算给杨凡测一下资质的，可是当时杨凡昏迷，根本没有办法测试，索性就先让杨凡在大衍道宗住了下了。这一住，就拖到了现在。

杨凡苏醒的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并且惊动了整个大衍道宗。要说大衍道宗现如今谁风头最盛，当属莫芷兰和瓶儿。这两个新加入大衍道宗的弟子，短短半年，便从一个普通人修炼到了一气境，这种速度，简直匪夷所思。甚至有人猜测，最多两年，她们便能够踏入二气境。

有人加入大衍道宗十几年，都不一定能达到二气境。她们，是不折不扣的天才。而杨凡和这两个天才是一起的，说不定，同样也是一个天才。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大部分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个昏迷了半年的少年。

“杨凡大哥，你要不要留在大衍道宗？以杨凡大哥的实力，通过测试绝对没问题的。”

如同向大人讨糖吃的小孩，眼中有一丝期待。小丫头现在很矛盾。一方面，她确实希望杨凡留下来，因为那样，她就可以经常看到杨凡了。但是另一方面，因为莫芷兰的原因，她又不愿意杨凡留下了。因为杨凡一旦留下，很有可能会看到一些令杨凡不开心的事。

在这种矛盾的驱使下，小丫头的额头拧成皱巴巴的一团，看起来甚是可爱。

“反正我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就先留在这吧。”

考虑了一会，杨凡还是决定留下。一方面，大衍道宗是三大天门之一，在这里，或许能找到谪仙谷的消息。另一方面，莫芷兰也在这里。杨凡内心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许，莫芷兰只是将白素锦当成哥哥也说不定。

小丫头皱巴巴的眉头慢慢舒展，看得出来，心情貌似不错。又和杨凡聊了一会，小丫头竟蜷缩在杨凡身边，如同一只猫儿一般沉沉睡去。这段时间瓶儿实在是太累了，白天要做功课，晚上还要照顾杨凡。若不是心中一丝期待，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现在杨凡醒了，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断了，自然是扛不住了。

揉着瓶儿一头略显杂乱的秀发，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硬物。微微一愣，杨凡从瓶儿头上取下一根木簪。这根木簪，还是当初在青马镇的时候杨凡送给她的。原本杨凡以为瓶儿会嫌弃，却没想到，瓶儿一直留到了现在。

将瓶儿的秀发梳拢整齐，小心翼翼将簪子插在瓶儿头上，杨凡打开房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