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忙的事情不少,九歌强打起精神来,在保持说话清晰的前提下也加快了语速。
她瞧着宫女的脸,有些惶急的开了口:“请来了刘太医了吗?赶快备好毛巾冷水,煮上一碗银耳莲子粥,洗好砂锅按着昨天刘太医开得方子赶快给皇上煎药。晚上膳食就说是皇上中暑了,千万记得让御膳房将晚膳做得清淡些。”
宫女们领命之后也都各自散开。等到偌大的长阶之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九歌这才深呼了一口气,快步的走进了养心殿。
似乎是肖策不喜欢见光,殿内挂上了不透光的帘子,偌大的养心殿漆黑得犹如子夜。
她看不清楚屋里的摆设,摸摸索索的找着殿里的软榻,却还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肖策殿里陈设的青花瓷瓶。
九歌终于无法继续在瞧不见一点光亮的养心殿摸黑去行走。还是无法找到软榻,她也只能发声去叫唤肖策。
隔了一会儿,才传来肖策细若蚊声的叫唤:“九歌我在这,你再往左走上几步就好了,小心磕碰到东西。
透过喊声,九歌也可以意识到肖策的头痛似乎比昨日还要再严重一些。
九歌心里也不由得一凉,昨日算是肖策陪她再烈日下暴晒,再加上吃了格外油腻的牛记生煎与牛肉汤,所以他才会头痛的如此厉害。
可是今天呢?他纵是再小孩心性,也总不至于昨天刚刚才头痛完,今天便有是像往常一样吃了大鱼大肉的午膳吧!
怎么说他也不过是晌午的时候在御花园赏赏花而已,为什么还会头痛得新这么厉害呢?
难道不管她怎样努力的去帮肖策调理病情,肖策的头痛都无法被控制吗?难道他的担忧真的就没有办法去避免吗?
按着肖策的话九歌又往左慢慢地摸索了几步,总算是摸到了软榻。
伸手不见五指的滋味并不好受,九歌思索了片刻,也只能是先委屈委屈肖策打开窗帘然后在把屋内的烛火点亮了。
她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最后也还是无奈的低声开了口:“好,我知道了。皇上您先转过身去,我拉开一会儿窗帘就马上点上烛火。不然一直这样黑乎乎的总也不成个样子。”
“好,你去吧”躺在软榻之上的肖策也是无力的回应。
在养心殿已经摸索了半天的九歌也终于不用继续的摸索,准确无误的的走到了窗前,拉开了窗帘便利落的找出了油灯点燃了蜡烛。
哪怕是屋子里只有些昏黄的光亮,九歌也不用担心磕碰到什么物件,她的行动也已经是方便了许多。
隔了没多久,最容易准备好的冷水毛巾都被宫女拿了进来。外面的光线刺眼。宫女最初进殿时,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眯住。
而宫女脚下的步伐却是丝毫都没有停下,宫女再抬脚时险些被地下摆放的物件绊倒。
最后还是九歌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带着盆子摔倒在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青花瓷碎片之上。
宫女也自然不想招惹九歌这座随时都处在爆发边缘的活火山,趁着九歌还没有迁怒自己,她也是理了理襦裙便小跑着出了养心殿。
九歌看着乱成一团的养心殿,一面盘算着待会该从哪里开始收拾,一面内心也忍不住不停的腹诽。还真是越忙越乱,果然忙与乱天生就是分不开的吧!
养心殿哪怕是乱的不成样子了,她也得先把冷毛巾先给肖策敷上再说。九歌如此想着,终于还在在一团乱中整理出一块空地,利落的拧好了毛巾。
肖策的额头上也全是汗珠,九歌拿着冰凉的毛巾给肖策擦了脸,一遍下去,原本冰凉的毛巾也不得已又要重新进水拧上一遍。
宫女不断进进出出的换水,如此反复了几遍肖策的体温也终于不再热的吓人。
等到九歌刚刚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刘太医也没有叫人通传也便不做声的进了养心殿。
沉重的药箱还没来得及放下,刘太医便恭敬地行了礼,高声的说着吉祥话:“臣参见皇上,参见婕妤娘娘,皇上万福,娘娘万福。”
“刘太医免礼。皇上的病就有劳您费心了,您先在门口稍微等候一下,我现在就给皇上更衣。”
想起了昨天刘太医针灸时便让她在殿外回避,今日也不待刘太医开口,便让刘太医在殿外等着她给肖策更衣。回礼之后也柔声的开了口,替刘太医开了门。
“谢娘娘。”简单的道谢之后,刘太医也不顾外面灼人的热意,没有去寻一棵树小坐一会儿,而是近乎是固执地大步的走出了殿外几步远的地方等候。
有了上次的经验,九歌将宫女取来的棉被靠在了肖策的背后,终于不用那么费力气,九歌也很快地便给肖策除去了上衣。
“刘太医,你进来吧。”换好了衣裳,九歌便在殿里高声的朝着殿外喊了起来。隔了不过几秒,刘太医大步流星的推开殿门应声而入。
见刘太医进来了殿门,甚至都不待刘太医打开药箱,她便大步地往殿外走去,才刚摸到门却被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打断。
“外面酷暑难当,娘娘还是莫出去了。这殿里这么多事也全都指望着娘娘的,这个时候娘娘还是不要讲究这么多了。”
“不瞒娘娘。昨日针灸时皇上稍有好转便问我为何叫娘娘你在殿外等候……”
刘太医说话的时候专注于给肖策针灸,甚至都没有去分散一点的注意力去抬头看看九歌。
他刚刚开口时以为她不过是与她假意的客气客气,当时脑子还想着推脱之词。可是到后来时,心里却蓦地涌出一阵暖流。
她一直都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如果万幸他是爱她的话那这份爱又究竟会不会轻易改变。
可是这一个瞬间,她这月余时间里所有的疑虑也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其实是她一直都在自怨自艾。如果他真的不爱她,又怎么会去在他身患痛风之时因为他有些不合时宜的避讳去责怪他不得不信任的刘太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