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晓澈正躺在我的沙发上,这个家伙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要出差的,居然看着电视自斟自饮的喝醉了。等我洗过碗来到客厅,她早已经是满脸通红,桌上还倒着两个小玻璃瓶。那上面赫然写着,二锅头。
“唔…吃肉,喝酒!徐,徐灵,你真是太不像个人了…”
我拿了湿毛巾来,放在她的头上,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快点醒一醒。不然的话,就这么一个喝醉的人,她要是自己不走,我可搬不动。
“晓澈,你起来,去屋里睡好不好啊。我不像人,你像你像,好了吧。”
我企图劝她起来,但我好像低估了她喝醉的程度。话说了许多遍,效果是完全没有。她把身子一扭,毛巾滑了下来,手差点打到我的头。
“我…我替你看着丫头…看她做什么,她又不是还三岁…她,她有麻烦了…你最好自己给我过来看…”
晓澈在念叨些断断续续的句子,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估计是醉糊涂了。我上网搜索了一下,据说有专门的醒酒的药,于是我收拾好桌子,决定带上手机钱包去买一趟东西。这个醉鬼,得早点处理一下。
我在外面绕了好几圈,因为时间太晚,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开着的店了。想着晓澈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大安全,我还是决定回去。走到街道的转角处,灯下,一个人影飘飘摇摇。我看着那黑影,看不清样子,可条件反射似的想起了一个名字,慕月梅。
慕家宅子里面的那个游魂,实在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可是,慕月梅应该已经死了,完完全全的死了,这一定不是他。我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转身离开,准备换一条路回家。不管是不是慕月梅,我身边没带着符,拼灵力打架,总是不利的。跑吧,赶紧跑。
“还给我…把名字…还给我…”
黑影一晃已经到了我面前,拦住了逃跑的路。没有一丝的声音,它的速度竟然快到这种地步吗。还是说,是因为没有实体,所以活动难以觉察。
那影子在扭动,像是一个人偶,在适应着自己不大灵活的身体。周围一下子变得朦胧一片,雾气,把所有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身处其中,我再找不到那个黑影在哪,目力所及的地方,全是灰蒙蒙的,连脚下究竟还有没有路都看不到了。猛然间,我感觉到似有一道力量从身后快速的靠近,于是转过身挥手去挡。雾气里,闪出一道白光,我挡住了它意欲取下我脑袋的一击,同时,右臂上也多出了长长的伤痕。
空中,忽的飞来黑色的箭,伴随着滑动空气的刷刷声,它们极速的朝着我冲过来。箭撞上结界,发出叮当的脆响,坠到地上去又化作了雾气。我找不到那黑影,手上的伤处血流个不停,四周光线很暗,我也没有余力再去检查自己究竟伤在了哪里。仅仅是挡住这些源源不断的箭,就已经很费力了,更不要说还要施法攻击甚至是治疗,那简直不可能。
“我的名字…月梅…桂英…还给我…”
周围,似有千万个人在同时反复的念着这句话,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人昏昏沉沉。慕月梅的魂魄,竟然还有残存!而这残余下来的魂魄,已经失去了灵性,单单带着杀意四处游荡,偏偏就遇上了我。
周遭哭声四起,分不出是大人还是孩子,只是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有天大的委屈。结界已经到了极限,可那影子似乎总也不累,攻击一波接一波,没有个结束的迹象。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杀掉。等着也是死,打一场也是死,我想起和目影在慕家的经历,调动起灵力来。
阵在我周围展开,挥手间,雾气消散出一个规整的圆,那个黑影显露出来。我翻转手腕,念咒结印,数支冰凝成的箭飞去,刺入那黑影的身体。箭就这么穿了过去,在它的身上留下几个窟窿,可不出几秒,窟窿就愈合了。没有实体的灵,除非封印,或者直接消灭。单纯的物理攻击,真的没有什么作用。
黑影嘶吼一声,冲过来,我结印阻挡,无奈还是被它一掌拍在肩上。我反手拽住了它,念咒将它定住。之前那些落在地面的箭,现在都纷纷的亮起来,化作光点。共同组成了一个阵,将它困在原地。暂时,它再伤不了我了,但是,毕竟它的前身是慕家长子,即便现在只是一缕残魂,想要段时间里消灭掉,依然非常困难。
情况刻不容缓,随着咒文,空中出现的铁链将它的手脚腰间全都捆了个结实。黑影扭动着,牵扯着铁链混乱的摇动起来,我连忙再布下另一个阵法,怕他随时可能挣脱出来。
手上的血好像流的太多了,整个右臂已经痛得几乎没法再动一下,但是,慕家那种碾压式的局面并没有如我所愿的再出现一次。黑影猛然尖叫一声,数只黑箭飞出,直冲着我来了。几声金属落地的响声过后,地上掉着的四支箭再度化成了雾,而第五支,很准的在我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和孙萌的那一下相比,这道伤口没那么准确的伤在动脉上,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治好自己。我继续念咒文,那影子越发剧烈的挣扎着,嘶吼着。火光,顺着铁链轰的燃烧起来,把我沾了血的衣服照亮,把那个黑影吞了进去。我死死的盯着大火中扭曲的影子,怕稍微一眨眼,它就会挣开束缚,再次冲过来。
这是最后一个阵法,我已经再没有办法调动更多的灵力了。幸运的是,那道身影终于散去,连同周围的景象,也一并恢复了正常。结束了,终于,我没有被杀。心脏混乱地跳着,我攥着衣襟,却怎么也没法顺利地呼吸。看着眼前摇晃不定的灯光,我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样偏僻的地方,在夜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路过。
随着剧烈的咳嗽,我吐出一口血来,连保持意识,似乎也不太做得到了。没有任何亲近的人,意味着没有拖累,可以最大限度地随心所欲。同时,也意味着没有皈依。这样的生活,是我自己认为的自在,也是我做的选择。那么,今天,就算这么死去,也不该抱怨。
某一双手,就这么将我抱起来,我模糊地辨认出熟悉的影子。他还是一身白,穿得像个老古董。
“丫头,醒着,千万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