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偏头转过手肘向后击去,打落这只搭在她肩头的手。
一个转身,走尸破碎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明夏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果断的飞起一脚把这只走尸击倒在地。
明夏的腿本就被冻得发抖,一个不稳又跌倒在地,她拉着同样跌在地上的沈琂爬着向前。
走尸越走越近明夏觉得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边爬边哭。
“呜呜呜!我不想被吃掉啊!师父你在哪里啊!”
沈琂本来还是比较淡定的,他只知道走尸在向他们逼近,不知道走尸已经逼得这么近了。
明夏这么一哭惹得沈琂也跟着哭了起来。
“娘!我要回家!”
两个小孩的哭喊声在江边回荡,
走尸听见声音显得更加兴奋,嘶鸣声更大了。
“沙沙沙沙”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夹杂在阵阵嘶鸣中,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尸鸣,随即彭的一声,在他们身后的尸群中响起。
明夏边向前爬边忍不住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布衣的女人冲进尸群一口咬断了其中一个走尸的脖子,溅得她满脸乌血。
即便如此明夏还是认出来了这个一口咬断走尸脖子的女人是秀姨。
“你娘……咬断了……走尸的脖子?”
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惊以至于明夏都忘记要逃命了。
沈琂一听娘来了,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娘!用香囊赶走他们!”
秀姨一改昨日做饭时的温婉模样,对着走尸就是一阵撕咬。
激烈的打斗中秀姨的衣服被走尸撕破露出了衣下的白骨,骨下空无一物。
怪不得秀姨看起来总是异常瘦弱。
“你娘也是走尸?”
明夏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明夏呆在原地不爬了,连得沈琂不知该往哪里走。
沈琂脸色青白的反驳道:“走尸吃人,我娘不吃人你怎么能说她是走尸呢!”
明夏缓过神来想趁着秀姨拖延尸群的时间跑到小屋里去。
而沈琂却循着尸群声音的方向摸索着爬去。
“娘!你在哪里?我们回家。”
秀姨在尸群中打斗,一改在小屋中的呆滞缓慢,凶猛异常但是寡不敌众,渐渐落到下风,手和腿都被咬住了。
“带!沈琂走!”
被困在尸群里的田秀莹拼尽力气喊出最后一句话。
这也许是她作为一个人,一个母亲最后残存的意识了。
喊完这句话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她尖利的嘶鸣。
“娘!”
沈琂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明夏本来是不想管沈琂的,因为她觉得沈琂骗了她,说不定他也不是人呢。
但是明夏听着沈琂的哭腔就是狠不下心来,加上秀姨这么一叫,明夏咬咬牙。
就当是还这母子俩的救命之恩吧。
她上前揪住沈琂的衣领想把他拖走,但是沈琂全然不顾危险疯了似的向前走,明夏拖他向后一步沈琂还挣扎着向前走两步。
骚动着的尸群慢慢恢复了秩序向明夏和沈琂走来,秀姨的身体四分五裂和那些她撕碎的走尸混在一起。
尸群安静了不少。
“沈琂!你要是不想死就和我走!你娘已经死了!”
明夏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沈琂没有回答她,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嘴里喃喃的说:“娘……回家……”
他终于不再奋力向前走了反而是顺着明夏拉着他向草屋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刚刚的打斗和喊叫的声音太大,枫林镇里的走尸也被吸引来了,阻断了两人回草屋的路。
尸群的数量一下子变多,近二十只走尸把两人团团围住无路可走。
明夏拉着沈琂的手其实早就抖得不成样子了,她看着尸群越逼越近承受的恐惧比沈琂大千倍万倍。
最后索性闭了眼睛和沈琂抱在一起,两人听着走尸的嘶鸣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明夏眼角带泪抽泣:“要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乱跑了……”
只听身后远远传来一个熟悉又安心的声音。
“徒儿,这辈子还没过完就先别想下辈子了。”
明夏睁眼一看,身后那人御剑而来,乌发白衣,眼里欣喜和担忧交织。
“师父!”
不辩剑分出剑影几个来回间冷光烁烁走尸应声倒地。
傅云深看见明夏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扶着明夏的肩膀问:“遇见人贩子为什么没有吹骨哨?”
连日的担心让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责备。
“哇!”
明夏的抽泣变成了大哭。
“我吹哨子了,我还吹了好多下,师父你没有来!”
“你为什么不来!”
明夏委屈得很双手拍打着傅云深的胸口。
傅云深把明夏拥到怀里,终于语气柔软。
“师父错了,师父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好不好?”
明夏扑到傅云深怀里鼻涕眼泪一把蹭到他的衣服上。
走尸的声音消失了,沈琂跌跌撞撞的向自个娘亲消失的地方走去,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撞得头破血流。
“娘……娘……”,沈琂声音暗哑,他的手滑过块块尖锐的石头血肉模糊。
姚尽上前一个手刀把沈琂打晕,扛在肩上。
远处来了一批身着官衣的人,估计是看见烟火弹而来的官府人马。
天空乌云密布,顷刻下起雨来。
夜,永嘉郡悦来客栈。
明夏的手腕和脸上涂着药膏,药膏冰凉舒服伤口竟也不觉得疼了。
沈琂被姚尽一个手刀劈昏过去后就一直昏睡着。
傅云深和姚尽等人在山中听明夏说了这几天的遭遇之后一边感叹她机灵命大一边又把那两个人贩子骂了一遍。
当然明夏也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那两个人贩子已经死了。
明夏不意外。
当然傅云深他们也知道了那个有奇效的驱尸香囊,不吃人的活尸秀姨和那个骗了沈琂眼睛的邪道骗子。
所以这会儿留香二老正研究着从草屋里搜出来的香囊。
秀姨的尸骨就地焚烧骨灰装进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坛子里,也算是给沈琂留了个念想。
至于那个邪道骗子自然是无处可寻的。
夜已深,傅云深上楼催明夏睡觉,她看着傅云深一脸倦容有些自责。
“是徒弟粗心大意让师父担心了,师父是不是好几天没睡觉了?”
傅云深看着小徒弟乖巧内疚的表情说:“你没事师父就放心了。”
明夏想起今日秀姨为了沈琂把命都搭上的样子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来,如果父亲母亲没死看到自己今日的冒险是不是也会这么奋不顾身呢?
但是如果没有父亲母亲那样的人去绞杀邪道魔教,那么又会有多少像沈琂一样的人会失去母亲又会有多少人会失去性命变成没有人性的走尸呢?
“我不怪爹爹娘亲抛下我去参加那次围剿......”
明夏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随即又开始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傅云深一开始也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把小徒弟抱到怀里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只有傅云深知道徒弟有多在意这件事情,在留岛时明夏就着这事问过傅云深不下百遍“我爹我娘是不是不喜欢我才会抛下我?”
傅云深边轻拍小徒弟的背极致柔情的说:“没有人会抛下明夏的,爹爹娘亲还有舅舅都爱你,师父会一直在明夏身边的,好不好?”
眼泪粘的明夏的眼皮黏巴巴的,可是靠在师父的怀里就很安心,明夏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烛火温暖,暖入人心。
翌日,众人就启程继续往建康的方向驶去,一切照旧只是明夏的身边多了个一言不发的沈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