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尘云归远去,明月再无双(1 / 1)赫连春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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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夜市之后没几天,明夏就收到了傅云深的来信,信上说,他和叶同尘仙猎结束,正在返回的路上,大概还有三四天的样子就能回到晴昼里了。

明夏看完信很是高兴,拉着收沈琂一起猜测着傅云深此次游历的见闻。

叶泉估计也从叶家长辈那里收到了消息,知道叶同尘和傅云深马上就要回来了,所以这几日在学堂上安分了许多。

叶舒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天街夜市时的一句“没缘分”直接把寻找意中人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肖诺给的那瓶跌打酒确实很有用,连着抹了几天沈琂身上脸上的淤青很快就散了。

明夏恨王赖子恨得牙痒痒,准备哪天抄上家伙什好好教训教训王赖子让他不敢在临安城里为非作歹。

只是她好些日子没溜出晴昼里不知道那个王赖子早就命丧黄泉了。

明夏接到书信的三日后,傅云深和叶同尘果然回来了。

明夏更是缠着自己师父问东问西,末了还不忘向傅云深汇报自己和沈琂的修习进度,等着傅云深的表扬。傅云深含笑看着小徒弟叽叽喳喳的在一边说个不停,显然很是享受。

这天的夜里下起了大雨,夏日的雨水总是伴随着雷声。

明夏和沈琂按着原来的习惯早早就睡下了,但依山小筑的主院里还开着门,院子里亮着两盏石灯映得雨水莹莹。

傅云深眯着眼睛靠在门框边,雨水从走廊的屋檐上滴落,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空气中和着泥土的清香。

昏黄不明的灯火映着傅云深的脸,他看上去神色疲惫。

叶同尘看着傅云深这副样子关心的说:“这次调查已经证明了姚钟没有嫌疑,你怎么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原来两人在和外出并不如对外宣称的一样是去仙猎而是去重查当年的莲山旧案。

傅云深听着叶同尘的话,脑子里却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明月臣来找他时的情景。

那晚的雨和今晚相似,都是如此滂沱暴躁。

也是在这依山小筑之中,傅云深本来都睡下了但却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傅云深披衣起身抓起不辩剑正准备拔剑迎敌。

打开门却发现来人全身湿透,头发贴着额头不停的向下滴水,眉间一道烈火纹,不是明月臣还会有谁,他怀里还抱着个熟睡的明夏。

“怎么淋成这样?”

傅云深忙迎他进屋,转身就要去找擦身的毛巾。

明月臣伸手抓住傅云深的手腕。

“别去了,我有事情和你说,来不及了。”

明月臣声音暗哑,手冰得不像话。

傅云深被他的温度冻得一激灵,也不再寻什么毛巾了。

“什么事情值得你大半夜的一个人淋雨过来?”

傅云深要是没记错此刻明月臣应该在莲山。

明月臣倒也不多废话直截了当的说:“明世炎等不及了好像还联合了引仙教,莲山要出事了。”

明世炎是明家旁支,觊觎家主之位很久了,这些傅云深是知道的,但是明世炎竟然胆子大到联合妖怪一起来夺权。

傅云深只觉得明世炎是疯了,他难道不知道这不仅仅是夺权那么简单而是会把整个莲山甚至是荆州地界搅个天翻地覆吗?

“我去喊师兄叫上叶家的门生弟子和你一起去莲山,顺便把消息散出去我看明世炎还怎么做他的春秋大梦!”

明月臣反倒平静的说:“不止……这些事情搅在一起没有那么简单,叶家既然在这漩涡之外就不要把自己卷进来。”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傅云深这算明白了他的意思,明月臣这是要自己一个人抗下所有。

傅云深想开口把事情问清楚,这搅在一起的事情都是什么,明月臣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我今晚来不是要你和我一起蹚这趟浑水的。”

明月臣温柔的看了一眼睡在自己怀里的明夏,小孩被舅舅护得很好一点也没有被淋湿睡得香甜。

明月臣抱着明夏跪在傅云深的面前说道:“我今晚来只求归远你一件事,收明夏为徒,代我好好教导她护她周全。”

傅云深看明月臣这样一时也是慌乱,他俩自小相识,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天之骄子般的明月臣这幅求人的样子。

傅云深也跪了下来,扶着明月臣的手说:“明夏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不用这么再三交代我也是会把她捧在手心上的。”

明月臣轻唤明夏的名字拍了拍她的脸,怀里的小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喊了声舅舅,明夏还没睡清醒整个人东倒西歪的,明月臣扶着她在傅云深面前拜了三拜。

“这拜师礼一成以后傅叔叔就是阿夏的师父了,喊师父。”

明月臣看着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的明夏眼底尽是温柔。

明夏脑子一片混沌,顺着舅舅的话喊了声师父,半睁着双眼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傅云深。

明月臣把靠在自己怀里的明夏抱到傅云深的怀里,摸了摸明夏的头说:“以后阿夏就要乖乖跟着师父了知道吗?”

“嗯……嗯?”

明夏顺着舅舅的语气应和了声,但是脑子好像清醒了些越想越不对劲。

明月臣跪在地上低头向傅云深行了个大礼。

“明夏就交给你了,如果还有机会我们兄弟俩再把酒言欢。”

明夏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了问道:“为什么不能跟着舅舅,要跟着傅叔叔?”

明月臣的眼底满是不舍,却也只能狠心的说:“阿夏以后要听师父的话。”

想起明夏三岁时失了父母如今又要离开自己的身边明月臣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但是他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他看着傅云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归远,珍重。”

说完转身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明夏在傅云深的怀里不停的哭撕心裂肺的喊着要舅舅,傅云深给叶同尘留下一封书信之后当晚就远赴东海,整整六年了无音讯。

在那之后傅云深再听到明月臣的消息就是他为护莲山而死。

想起往事傅云深一声叹息。

傅云深重回南梁之后暗地里一直在调查当年莲山的事情,虽然查出来的结果基本和官方宣告的一致但他却一直不信事情有那么简单。

当年萧懿才继位不久,朝中以孝宁皇太后为首的旧派和以萧懿为首的新派之间暗潮汹涌。

姚钟为了萧懿能稳坐帝位一门心思扑在朝堂上一时疏忽没出手帮一帮莲山也算情有可原。

后来朝堂内斗以孝宁皇太后一派的落败告终,姚钟也被封为国师再查莲山之事诛了那个欺师灭祖的明世炎,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虽说姚钟那时的处境也不乐观但是傅云深就是对他没出手帮一帮明月臣而耿耿于怀,甚至一直怀疑姚钟和这事情脱不了干系。

他和叶同尘这次费了不少功夫潜入引仙教南疆的大本营,本想用那可以催眠神智的入梦香探一探引仙教主的灵识查一查莲山之事的始末。

可潜伏了小半个月都没见着教主的影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催眠了引仙教的左护法,查出来的结果倒还真和官方说得一模一样。

“也许真的和姚钟没关系吧......”,傅云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叶同尘少年时其实很看不惯姚钟那副小媳妇般唯唯诺诺的样子,后来他成了萧懿的国师处事风格确实变了不少,叶同尘看他也就顺眼多了。

叶同尘看着傅云深紧蹙的眉稍稍舒展安慰的说:“既然姚钟洗清了嫌疑,那么莲山的事情也能告一段落了。”

“引仙教欠下的血债也得慢慢讨回来。”

“嗯。”

傅云深应和道,他虽然很想把当年的所有旧案疑团都调查清楚但是往事扑朔迷离,急不得。

叶同尘看着傅云深的眼睛说:“西湖也不是什么清修之地了,我想迁回九觉山旧府。”

叶同尘又叹了口气说:“可家里那群老一辈的偏生不乐意,真让人头疼......”

因为萧懿推崇玄道所以当今世道玄门的地位更上一层楼,一些追求富贵的玄门道士当然是巴不得贴上去,和朝廷之间的往来早就让叶同尘不胜其烦。

“西湖周围确实太过热闹,迁回去也好,先准备着吧。”

傅云深对是个的意见表示赞同,九觉山本就是叶家先祖修炼悟道的地方,西湖晴昼里只是沿用了九觉山旧府的名字,要不是当年第二十三代家主决定入世,叶家人肯定也是世世代代做着山中的逍遥散仙。

见傅云深同意自己叶同尘心里自然高兴,不像那些同姓的长辈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使绊子。

叶同尘看着傅云深看雨的侧脸想着,若不是当年继任叶家家主的这件事情,自己和归远也许会比现在更亲近。

也是那时年少把那些所谓的身份名声看得太重,损了真情。

当年叶同尘一听到傅云深从东海回来的消息就立即起身去建康找他,再见时傅云深和当年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那一声声宗主叫得他别扭。

当年傅云深给叶同尘的书信中只写了短短六个字。

“要事在身,珍重。”

便只留叶同尘一人坐着那家主之位,以一己之力撑着摇摇欲坠的叶家。

合着这要事就是跑到那边远小岛上帮明月臣养小孩呗!

想到这里叶同尘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堵了十二年了就没通过!

“希望陆明夏这丫头以后能明白她师父的一片苦心。”

叶同尘“大小姐”脾气上身,语气酸到不行。

傅云深听了反倒想笑,顺着话口说道:“不疼自家徒弟疼谁?”

傅云深扭头看叶同尘眼里满是笑意,知道叶同尘又在使性子了,自己这个师兄的脾气还真一点没变。

叶同尘瘪了瘪嘴,师父疼徒弟天经地义,他反驳不了,看着傅云深笑了起来应该是心情好了些,便也不揪着说了。

傅云深敛了笑正经的说:“过段时间我想带明夏和沈琂去北边走一趟长长见识顺便见见方家的老相识。”

方家是叶家的世交,两家几乎有着十几辈人的交情,方家原本是洛阳望族后来因为北边王朝更替频繁阴差阳错出世从武成了北秦边关的守将。

叶同尘是个“大小姐”脾气除了傅云深之外没和别人交过心,叶家老家主还在的时候曾带着他和傅云深去方家做过客,反倒是傅云深和当时方家的几位公子相谈甚欢。

叶同尘是想跟着傅云深一起去的但是自己离开了一个多月晴昼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等着他处理而且自己和这世交方家感情很是单薄。

“你想去哪就去哪!”

傅云深可以随时撂挑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自己不行,叶同尘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仿佛自己被抛下了似的,起身就要走。

“这次谢谢阿和陪我以身犯险。”

叶同尘听着从身后传来的清朗声音,气消了一半。

阿和,是傅云深年少时对叶同尘的称呼。

叶同尘转身对上傅云深那双望着他的深邃双眼,眼中映着灯光好像有星星在里面闪烁着,一如少年般晴朗,顿时气全消了。

“那……夜深了,早些休息吧,不是说一把年纪了熬不起夜了吗。”

叶同尘柔声说,心里的不愉快瞬间被抛到了一边。

“你也是”,傅云深依旧笑意盈盈。

雨打竹叶,如落玉盘,扣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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