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萧楚欣的风流是以自己的意愿为乐,那么周岱的跋扈就是以别人的痛苦为乐。
叶泉怎么能和这种人混在一起?明夏皱了皱眉。
她心中隐隐不安,悄悄地跟在叶泉和周岱的身后一起到了二楼,这四合楼明夏跟着傅云深来过几次,对楼里的布置还算熟悉。
见叶泉和周岱进了二楼最里侧的那个包厢里便进了隔壁无人的那个包厢里翻出窗户,踩着一楼的房檐趴到了叶泉那包厢的窗子外头。
天已经黑了,明夏就这么趴在窗户外面,倒也不显眼。
她稍稍探头,朝包厢里看去。只见那包厢里面围坐着一帮身着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圆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歌姬乐姬相伴,觥筹丝竹乱耳。
虽说趴在这窗外不是什么特别累特别难的事情,但明夏心里总归有些不痛快,自己这一整天怎么净在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这包厢里热闹又嘈杂,明夏依稀可以透过那音乐声说话声听见叶泉吹牛的声音,那自命不凡的语气硬是把自己名剑大会上那五十来名的名次说成了第一名。
“姚宁拿了第一又有什么厉害的?我家那个瞎了眼的师弟还是第二呢!”
叶泉一番话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呸!死胖子,明夏心中骂道。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叶泉脑袋上定已被明夏捅出了个大窟窿。
叶泉:“姚宁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只会练剑的榆木脑袋......”
武陵姚家的男子大多相貌秀丽但左右逃不过一副阴柔之气。
美则美矣,少不了遭旁人口舌。
就是长得女相又怎么样?还是比你好看啊!
明夏在心中暗暗的和叶泉抬杠。
雅间内的叶泉自然是听不到明夏的话,依旧自顾自的侃大山。
“名剑大会上,姚家就是出尽了风头又怎么样?还不是靠着姚......姚钟武陵姚家才来的今日风光,等陛下的圣宠不再......不再,姚家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叶泉喝了好些酒舌头有些打结。
“日后这建康城里还不是太子的亲舅舅,咱们的周公子,咸亭侯!一等一的风光吗?”
叶泉身子有些晃荡,举着酒杯敬了周岱一杯。
周岱本就是个二世祖,最爱旁人的奉承,叶泉贬姚捧周哄得他好不开心,众人一阵起哄又是饮酒。
趴在窗外的明夏,听到叶泉这句话是气不打一处来,叶泉前头揶揄沈琂,讽刺姚家人的阴柔长相虽然让人听了不舒服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这叶泉实在是太不知轻重,朝中势力大致可以分为三股分别是以姚钟为首的国师派、以周家为首的太子派和以大柱国为首的部分文官武将派,三足鼎立,再混上些不安分的地方党派,南梁朝堂早就已经是一锅乱沸的热粥了。
这么多年,叶家一直老老实实的窝在西湖,没事不出门,有事也不一定出门,甚至一直准备着九觉山旧址去,好彻底与这纷乱的世隔绝。
这下倒好,叶泉好端端的非要顶着这个“叶”姓往锅里跳。
明夏只觉得自己额头突突的跳,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只想当场跃窗而入把叶泉打上一顿。
正当明夏不知该怎么办时,包厢中传来了叶泉的声音。
“我出去方便方便,等我回来继续喝!”
接着便是房门吱呀开合的声音。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明夏轻手轻脚的从窗边离开,一个翻身重新进了隔壁雅间,再穿到回廊上刚好跟在了叶泉身后。
叶泉一副悠然自得飘飘然的样子,在前面走着,明夏瞅准了时机,轻手轻脚的跟上,路过回廊的昏暗处时,快步冲了上去,揪住叶泉的胳膊拧在他身后顺势把他摁在了二楼的栏杆处。
叶泉喝酒喝得头昏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按在了栏杆上,头向下垂着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和一楼大堂里的热闹景象。
叶泉反应过来愤怒的喊着,“哪个不长眼睛的,我可是临安叶家的人!你还想不想活了!”
叶泉两手被钳制着不能动弹,脖子垂的酸疼,胸口抵在栏杆上硌得慌。
明夏轻哼了一声,“我看不想活了的人是你。”。
叶泉只觉得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努力的扭着脖子却看不见身后的人的脸,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陆明夏你是不是有毛病,快把我给放了!”
明夏非但不理会的,反而加重了力道。
“不许和朝堂中的人搅和在一起,宗主反复交代的话你是不是都当耳旁风了?”
叶泉自知理亏却还不肯低头,梗着脖子说:“我和周公子他们只是正常往来,你犯哪门子毛病自己不想出来交朋友还要管着我!”
明夏这么一听更来气了,又掰了掰叶泉的胳膊。
叶泉只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断了,他现在半个身子都挂在栏杆外面,陆明夏要是再推自己一把就该掉下去了,不摔死也要残废啊。
叶泉终是绷不住了,开始讨饶:“师姐师姐你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去和周岱他们绝交,有话好好说嘛......”
明夏当然不想把叶泉从这里扔下去,只是想给他个警告,叶泉嘴里的绝交明夏也是不信的。
她松了点力说:“你回去最好收敛点,自己捅的娄子自己想办法补,不然追究起来别怪我不帮你讨饶还要火上浇油。”
说完明夏松了手,向后退了两步,叶泉从栏杆处撑起,揉着自己的胸口疼的倒吸凉气。
他当然不敢跟明价讨价还价,慌忙说:“记住了记住了。”,便忙不迭的转身跑回包厢中,都忘了自己是出来解手的。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还能怎么补救?
叶家是再不可能干干净净的把自己从南梁的纷乱中摘出去了。
叶泉平时虽然嚣张了些,但还不至于蠢笨,明夏提点了一番他也知道不可再口无遮拦了。
明夏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也是没有心思再去趴窗口了。
心想着该去得弄点东西吃了。
幸好长干里与四合楼离得不远,明夏没走多久就到了。
十年前住在建康城里的时候,她就常常来这儿吃小吃,只不过那时傅云深总是在边上看着她和沈琂,不是这个不能吃就是那个不让吃,常说外面的摊子里做的不干净,想吃师父回去给你们做。
明夏向来记吃不记人,只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但是做东西的那家字号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明夏也是机灵选择相信大众的口味,看哪家铺子食摊上人多就去哪家吃。
明夏坐在街边的鸭血粉丝摊上,吃得正欢面前摆着各种小吃,肚子被慢慢填满,那感觉甚是舒爽。
但她总是吃着吃着便猛然抬头观察四周,街边行人如常买卖如常。
明夏觉得奇怪,自从今天下午从春夕院里出来之后,总觉得一路上有人盯着自己,等到她转头去寻的时候,却毫无发现。
尤其是趴在四合楼窗户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仿佛好像在有人在看她笑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