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阿瑶我想你了。你回来吧,我错了。”华丽且空旷的宫殿中只有一位喝多了的俊美男子。此刻那双本应招人的桃花眼中满是后悔,眼泪顺着脸颊簌簌下流,满心满眼的后悔将他淹没,他后悔了。
恍惚间顾深朝(zhao)看见苍瑶一如从前一样的拿开他手中的酒瓶,柔声呵斥:“阿仲你怎么又喝那么多酒?明天起来头要痛的。”
顾深朝笑着将酒瓶丢在地上,“阿瑶,阿瑶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月色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照亮,男子独自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傻笑。
——
“阿仲。”苍瑶抬起按在腹部伤口上血淋淋的手,想去抚平顾深朝紧缩的眉头,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垂下。这个时候苍瑶还在想,还好没有力气了,她的手满是鲜血,怎么能弄脏阿仲的脸呢。
顾深朝握住苍瑶垂下的手按在自己脸上,“阿瑶你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死的阿瑶。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苍瑶此刻连呼吸都困难,更是不相信她能活下去这种鬼话。她有些感慨,原来顾深朝的脸上也会露出这种表情,看来她死前也不遗憾了。
还是想去抚平他的眉头,可惜顾深朝的手握的很紧,紧到连她早已没有知觉的手也能感到他的力量。苍瑶遗憾,看来她临死之前都要看顾深朝这个并不怎么好看的表情了。
苍瑶的呼吸越来越轻,看着她努力呼吸的样子,此刻顾深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下来。
苍瑶第一次看见顾深朝哭,她的心此刻像有一根针缓缓扎入心脏,起初只是一团,渐渐的那种绵延的疼痛快速散开,蔓延到四肢百骸。
“阿仲,阿仲你别哭,我不恨你。”
眼泪大滴大滴落在苍瑶脸上,与她的泪水融为一体,然后从脸颊上快速滑落,与地上的鲜血融为一体。
顾深朝从未想过苍瑶会死,她怎么会死呢?她可是旭境王朝的巫女,巫女怎么会死呢?
“阿瑶,阿瑶你恨我吧,你恨我吧,求求你了,恨我吧。”最后的声音像低吼一般从他喉咙里发出。
尽管已经没有力气,苍瑶还是缓缓摇头,“阿仲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恨你呢?”现在的她,脑子嗡嗡作响,恍惚间看见她的今生从眼前划过,苍瑶想原来死亡是这个样子。
她拼尽全力用另一只手在腹部的伤口狠狠掐了一下,疼痛将她从恍惚间抽离,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有一件事未能完成。
“巫女苍瑶,对天起誓,愿用三世不得轮回,一换爱郎顾深朝今世安康,二换旭境国,国泰民安。”
“不要,阿瑶你不会死的。你不要说胡话了,你不会死的。”顾深朝现在怕极了,他怕苍瑶真的会死,他怕今生再也看不见苍瑶。
可他哪里知道,这个平日里温和的巫女最恨他人的欺骗与背叛,何止今世不会再相见。
苍瑶现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在她起誓的时候就与天地间建立了玄妙的联系,她看着顾深朝无声的大吼,嘴角弯了弯,继续缓慢而又坚定地说到:“三换我与阿仲生生世世不得相遇。”话语刚落,从她身上飘出一缕红光,契约成立。
顾深朝猛然惊醒,俊美的脸上透出几分苦笑,果然他又做那个梦了,那个苍瑶死前的梦。
床上缓了许久顾深朝只觉浑身粘腻,每次做这个梦他都会出一身虚汗。
男人从床上起身,衣衫松垮露出男人半个胸膛,汗水顺着脖颈从上而下滑落到腰际,最后浸入腰带,美色当前,看着有几分活色生香。
“阿瑶,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顾深朝苦笑,“没关系的阿瑶,千年万年我总会找到你的。”
门外传来呼喊声:“镜瑶大人,神君请您去明镜台。”门外的丫鬟朗声道。
顾深朝唤了声知晓,来不及伤神,换了衣衫,整理好发冠便往明镜台赶去。
路上的杂役见顾深朝走过去纷纷向他问好,顾深朝含笑答过。
任谁都想不到面前这个见谁都如沐春风嘴角含笑的男人,千百年前竟是一位冷面杀神。
未近明镜台,先问闻一曲琴声。
前方湖中飞檐环宇的一座湖心亭中,一位青衫男子正弹着一架通体漆黑的琴。琴声悠扬,却带着几分哀愁,周围缓缓绕绕一群少女,正如痴如醉的盯着男子。
男子眼神专注一双杏眼此时微微耷下看向琴弦,配上略带些婴儿肥的脸,倒是显得十分可爱。
一曲毕,男子抬眼看向站在亭外的来人,那群少女顺着男人的目光瞧见了顾深朝,毕恭毕敬的向他行了礼,“镜瑶大人。”
顾深朝点头,眉间自带一股风情,加上他左眼正下方的那颗血痣,瞬间将本环绕在青衫男子身上的目光吸引了个干净。
宴行不满的撇撇嘴,阴阳怪气道:“不愧是镜瑶大人,一来就把我这些姑娘勾的满眼含春。”
那群少女熙熙攘攘,“宴行神君说什么呢?~我们可没有~。”
顾深朝走近亭内,立即有姑娘起身让座。
等顾深朝坐定,原先围绕在宴行身边的姑娘大半或坐或立聚在顾深朝身边。
宴行心道,“还说没有,顾深朝一来,你们恨不得贴到他身上去。”
“哎~”宴行长叹一口气,“美色啊~”
眼见顾深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美色怎么了?”那股子慵懒的神态更是引得少女们含羞带笑,一个个矜持的不好意思正眼看他。
宴行更气了,“美色误人!”声音中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愤恨。
顾深朝轻笑,“若论这东泽山喜好美色第一人,可是非宴行神君莫属。”
宴行哀怨的看他一眼,自己是喜好美色不错,可他爱的是男色!这群小丫头片子他是起不来任何色心,偏生守着这么多人他还不好意思说出口,生生咽下这口气,差点把他憋死。
“不与你争论,此次请你前来是有要是相商。”
“何事?”其实宴行不说顾深朝也知道,宴行暗恋三千多年的云川神君过几日十万岁生辰,在玄月山操办生日宴会。宴行收了请帖,正愁不知道送什么生辰礼物,正巧他白捡的大徒弟是个周围莺莺燕燕不断的风流种,这事问他正好。只不过顾深朝不好意思开口告诉宴行,他身边莺莺燕燕多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脸。
当初旭境国他就是当朝第一美男子,虽然他那时身高八尺,满身杀气,夜能止孩童哭泣,却也抵挡不了他的美貌。如今左眼下平添一颗血痣,更是尽显风流。
真是个只靠脸蛋就能吸引人全部心神的男妖精。
顾深朝看了眼宴行,这完全就是个娃娃脸,能唤醒母爱,唤不醒男女之情啊。现今那双杏眼眼巴巴的看着他,更是激起了周围少女的母爱,要不是差着身份,她们恨不得挼一挼宴行的脸蛋,试一试是不是像看起来一样好捏。
宴行虽不知为什么大家的目光都向他转来,却也挺起胸膛,坐的更端庄一些。
“就是。嘿嘿嘿,就是过几日云川神君生辰,我收了请帖,不知送什么礼物给他,请徒儿帮我参谋参谋。”说着说着宴行脸颊染上一抹绯红,那副娇羞的小模样,仿佛云川神君只宴请了他一人。
顾深朝早有准备,“听说云川神君当年度雷劫,神魂受了暗伤至今未好。东海的霜月凝露可滋养神魂,不如师傅去东海求些霜月凝露来。恰好解了云川神君的一桩心事。”
宴行瞪圆了杏眼,“谁不知道霜月凝露东海看得紧,只供他们族人使用。再说了云川神君这次肯定也给东海送了请帖,万一他们和我送的重复了可怎么办?”
“真的是这样吗?”顾深朝疑问,尾音绵长,似有疑问。
宴行表情有些心虚,看着顾深朝戏谑的双眼,恼羞成怒:“就是这样!你是我的徒弟,我是你的师父,我说什么你都该听了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疑问。”
眼看着宴行急了,顾深朝收起挑逗的心思,毕恭毕敬道:“北荒雪绵山上的青菁绒花有安神之效。云川神君神魂受损,定是每夜不得安宁入睡。若是把青菁绒花置于枕前,可助眠。”
宴行点点头,觉得这个可以。
“还有,这花是师父送的。云川神君临睡前日夜瞧着此花,定能每日都想起师父来。”
听见这句话宴行重重点头,“那就是它了,今日我便前去北荒雪绵山。这东泽山近几日事务全权交给你代理了。”
说着挥手收起九霄环佩,往山外赶去。
少女们看着神君走的无情,也没了玩闹的心思,向顾深朝欠身后成群结队的离开了。恍惚间,顾深朝又回到了旭境国,那个令他即深深热爱又不敢回忆的地方。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顾深朝想着周围的人都有盼头,自己的盼头在哪里呢?
阿瑶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