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莫漓怔住。

秋娘是她母亲的名字，她听莫臻唤起过。

这姓徐的当真是认得她母亲！所以，她果然也应该认得他吗？

他说，当年他救了她？

莫漓丝毫记不起这些往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果说是母亲在的时候，该是她很小的时候了。他这会儿怎么还能认得出她？

她很快收回心思，佯装不知，冷漠说道：“

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什么秋娘？”

“你当真不知道？”徐麒半信不信，他看向莫漓的眼神其味无穷。

莫漓直视着他，沉着气清晰道：“不知道。”

徐麒审视着莫漓，突然挑着眉哼哼起一个调子来。

莫漓不由瞪大了眸子。这曲子……竟是那日在父亲苑里听到的箜篌曲！

她看向徐麒，有些难以置信。

看着莫漓的表情变化，徐麒得意地笑着，又故意问道：“怎么？小姐也听过这曲子？”

莫漓不禁又蹙了蹙眉，转开眸子强装镇定道：“这风月场里的曲子，调调都不尽相同，觉得略微耳熟罢了。”

“哦？”徐麒脸上又堆起笑来，“看来小姐可是常来风月场玩啊？”

他边说边看着莫漓笑，贼眉横挑，笑得极其玩味。

“不过呢，这曲子叫《惜别》，可是宫廷乐师所作的，真真难得一听的好曲子呀！”

莫漓又是一怔，宫廷乐师作的曲子？那徐麒怎么会哼？是听母亲演奏的？可母亲一个风尘女子又怎么会演奏宫廷乐师所作的曲子？她想起那日父亲演奏时的模样，那样子情真意切、历历在目。所以，或许是父亲喜欢这曲子……

思绪的飘忽让莫漓稍微放松了警惕，不想徐麒就这样靠近过来，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莫漓猝不及防。

“你做什么？”她喝道，想要甩开徐麒的手，但是这油头肥脸的男人力气实在有些大，一时间也摆脱不了。

“既然小姐常来风月场玩，不如赏个脸与小爷一起去喝一杯如何？小爷我奏《惜别》给你听。”徐麒道。

“不需要！”莫漓拒绝。

“唉~小爷我可不只是知道《惜别》怎么奏，我还知道很多事呢！你难道就不想听听？”他眯起眼，极其神秘地说。

很多事？什么事？

被他这么一说，莫漓竟突然间有些动摇。或许他确实会知道些她不记得的事，比如莫臻瞒着她的那些事……

徐麒见她停下挣扎，想她是被自己说动，就佞笑着更加凑近过来。

这一凑近，莫漓就感觉到徐麒身上的不正常，他此刻喷到她脸上的气息竟烫得骇人，贴近她的身体也是滚烫发热，莫漓再抬眼看这脑满肠肥的男人，他整个脸红得有些发紫，眼神开始浑浊起来。

他凑过来使劲嗅着莫漓身上那股不同于青楼女子的清香，整个人好似失控了一般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他这，该不会是……吃了药？

这个念头让莫漓吓了一跳，可还未等她作出反应，徐麒就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捏着她的肩膀，连拖带拽地就往前院走去。

肩膀本就有伤，因为吃痛莫漓猛烈得挣扎起来。

“你做什么？放开！”她吼道，下意识转头去看那间琴房里的人。如果他有心救她，那现在也应该会来帮她。

然而，那间敞开了房门的房里却没有丝毫动静，就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徐麒却似是听不见周边的其他声音，他火急火燎地搂莫漓到怀里，边拽她往前走边凑过来就要亲吻。

就在此时，身后的那个人忽然低沉着嗓音开了口。

“放手！”他说。

简单两个字，语气里听不出怒意，声音却有种让人生畏的震慑力。

莫漓心中登时有些欢喜，他果然还是会帮她。

可她寻声看过去时，却看见慕容若云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她不禁心里一颤，他这是怎么了？

徐麒没想到还有人在，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得一跳。他停下手中动作，也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慕容若云负手立在门口，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看不清他面上表情，但能看清他目光阴冷得可怕，那种目光看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

“你哪家的……毛小子啊？”许是药效兴起，徐麒竟突然话不成句。他踉踉跄跄往慕容若云面前走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醺酣状态。

他指着慕容若云鼻子骂道：“敢……管小爷……的闲事？你活……活腻……了？”

“滚！”

慕容若云冷着脸从嘴里又吐出一字。

徐麒收回手，忍不住就迸发出一阵冷笑，“你……你叫我滚……我就……滚了？”

“滚？还是不滚？”

慕容若云再次开口，一字一顿地反问，冷冽的语气教人不寒而栗。

“看来本王刚才给你的教训还太轻了些。”

他虽然原地未动，莫漓却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逼近而来，让她都忍不住发颤。

徐麒听慕容若云自称为王，似是清醒过来，

他鼠目聚光，眯着眼认真打量起慕容若云来。看见他阴冷至极的表情和青筋暴起的拳时，徐麒才算是真的怕了，他老着嘴却仍是搁楞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你……你小子等着！今日的账小爷我……我记下了，改日再好……好好和你清算！”

话没说完，他就急急逃到前厅去了。

直到徐麒跑没了影。慕容若云收回目光去看莫漓。触到莫漓始终注视着他的目光，他蹙起了眉。

“你也滚。”他冷冷道，说完转身回门里去了。

莫漓有些惊诧他这样的态度。她也有脾气，听她叫自己滚，莫漓收起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可走到门口，她又不甘心地回头。

“你叫我见你不会只为了让我知道你是谁的，对吗？”

门里的人没有回答。

莫漓定定站在院子里，眼前全是慕容若云那异常的神色，阴冷中带着虚弱。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她问，有些担心。

“我叫你滚！”慕容若云再次冷声道。

从他冷如冰渣的声音中能听出些许波澜，就像是耐着性子给出的最后警告。

莫漓只感觉自己有些懵怔。

“知道了。”她勉强一笑，转身离去。

既然都叫她滚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滚？

莫漓走远后，慕容若云勉强直了直身子，却一下跌倒在地上。泛着黑紫的指甲揭示着他的体力不知。冷汗涔涔从额头滴落，浑身忍不住轻颤起来。

敞开的门外，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青衣绝色，清雅脱俗。

濡沫。

她只看一眼慕容若云便惊慌地跑过来。

搭上他的脉搏，濡沫不禁眉头紧锁。

“爷，你怎么弄成这样？”她责问道，强忍眼泪扶起他。

“跟我去屋里吧。”

慕容若云微微点了点头，似是无力多说什么，他闭起眼安静地靠在濡沫身上，任她拖着自己走出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