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壹 看书
陆启明没有与他打哑谜的闲情逸致,皱眉道:“有话直说!”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陆载冷笑不已,低声道:“你明天退出族比,快点走吧。看在成儿和祺祺的份儿上,我可以当不知道。”
陆启明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之极,眼神冷下来,“这话由伯父你来说,不觉得可笑吗?究竟是谁宁肯泄漏家族机密也要杀我?”
“你说甚么?!”陆载愕然,转而大怒道:“我一时心软,却没想你竟这般恶毒!”
陆启明见他惊怒不似作伪,反而立刻冷静下来。看到不远处陆载的手下急匆匆过来,陆启明眼睛微眯,直视着陆载快速道:“伯父,你我二人必有误解,此事事关重大,请你务必说清楚!”
而这时那手下已到了近前,看了陆启明一眼,神情凝重地递给陆载一个写着暗语的纸条。
陆载一看,脸色登时大变,只丢下一句“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就扭头就走。
方才二人争执已引起旁人注意,更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陆启明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向陆行之的大方园走去。
……
陆载一路火急火燎地往外赶,径直出了陆府,走进了光影暗沉的山林。
边走着,陆载脸色阴沉地问手下道:“陆青他这么久都去干什么了?!那人找到了没?”
没有回答。
陆载一惊,霍然回头,见到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手下的面部五官迅速扭曲,眼睛鼻子都融成一团紧接着,他的身子也软了下去,像失去了骨头一样拉长变细最后他整个人都像融化了一般,什么也分不清!
陆载悚然僵立,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就这样消散在了空中,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襟。壹 看书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好玩吧?”
陆载缓缓转过去,瞳孔骤缩
不远处赫然有一个身披斗篷的人而他的双脚,竟然是悬空的!
大周天!
陆载只觉得眼前一花,斗篷人就出现在他面前陆载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斗篷人凑近看他的神情,似乎心情颇好,正随口哼着小曲。
陆载心中有诡异感渐渐扩大他隐约觉得,这斗篷人的身形声音有些眼熟……
毫无征兆的,斗篷人忽然掀起了斗篷他的面容立刻展露在陆载眼前!
陆载神情霎时剧变,脱口道:“陆”而下一刻,他骇然捂住喉咙他发不了声了!
然而失语也无法令他从极度震惊中脱离,他死死地盯着斗篷人,嗓子眼中发出困兽一般的呜咽声。
看到陆载的反应,斗篷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着陆载,平和地微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不过,好好睡一觉吧。”
……
檀木香味静远,书房灯光敞亮只有两个人。
陆行之听着,忽沉声重复道:“黑杀知道岳山指的破法?!”之前听到黑杀知道陆启明暮途院中的机关,他并未有反应但岳山指不同,这已经是小周天级别的武诀了。壹看 书
陆启明心中一沉他万万没想到,陆行之竟然并不知道此事!他之前并未说那日细节,就是因为相信陆行之对全局的掌控力如今看来,他竟并不知情……
这太过异常。
陆行之平日露面不多,但他在族人中的威慑力从未减过一分陆行之那一代是陆氏有史以来权力争夺最激烈、最不容情的时期当时陆行之甚至并非嫡系,却能坐稳家主之位、保胞弟陆远空为大长老,其手段之凶狠凌厉,可想而知。
这么多年来,陆行之对家族的掌控从未出过错,更领导家族日益强盛,可谓有史以来权利最大的家主之一就算他在陆启明身上明显偏心,其余人也敢怒不敢言就算少数几个“上面有人”的敢提不满,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然而这次竟出现了连陆行之也瞒过的事,实在违背常理。
陆行之沉默片刻,道:“你继续说。”
之后的事都知道了,陆启明着重复述了一遍不久前与陆载对话的细节。
陆行之眉头紧锁,立刻传了陆怀方过来。
陆怀方原是外姓人,后被赐以“陆”姓他跟在陆行之身边已近四十年,是陆行之最得力的左右手。
陆启明看到他进来,微一躬身道:“方伯。”陆怀方可以算陆启明的半个老师。
陆行之挥手示意不必多礼,沉声道:“怀方,你现在立刻把陆载带过来见我,不管他在做什么!”
陆怀方看他神情不对,简单抱拳,对陆启明一点头便领命出去了。
屋中二人一时陷入寂静。
“启明,”陆行之淡淡开口,看不出情绪,“你先来说说,你觉得陆载为什么会那样说你?”
陆启明平静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母亲。”现在不是隐瞒的时候更何况,陆启明并不认为这件事有隐瞒的必要。
陆行之道:“哦?”
陆启明继续道:“虽然母亲不曾直接告诉过我,但是从她留给我的东西上,我认为她曾是神域中人。”
陆行之道:“这个我知道。”
陆启明挑眉。
“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也知道她是小奥义境的修行者。”陆行之眼中闪过一丝厌色,漠然道:“不是因为她。她当初为了嫁给展儿,被她神域中的家族除名了。”
什么?!陆启明无声握紧了拳这件事,他从来不曾听过。
一时间,陆启明心中百般滋味,既担忧更重,又不由生出一丝苦意:“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娘,你为什么从不与我说?”
陆行之又问道:“除了她以外,你还能想到什么可能?勿要瞒我。”
陆启明心中忽然有些倦,低声道:“没有了。”
陆行之随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道,“启明,我问你,假使有人质疑你背叛家族,你该如何破局?如何自证?”
这个问题的答案时常是个悖论。
万夫所指时,如何说服有敌意的人们相信自己?如何证明表象只是表象?如何改变已有的结论?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叛徒?
这个问题有很多人想过但思来想去,仿佛总是难以顾全。
陆启明笑容微讽道:“何须证明?”
陆行之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儿看起来温和,内里却极强硬他心中自有一套规则,却在世事人情之外。
陆行之叹道:“是你的回答但太过出世了些。”他顿了顿,又道:“那你知道,我会如何做吗?”
陆启明忽的莞尔,轻声道:“也无须自证只证实那诬陷者是叛徒足以。”
陆行之未置可否,只笑了笑。他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陆启明正是拍卖会的那个飞行卷轴。
他未再多说,只道:“回去吧。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
陆府另一处院子。
大长老陆远空正独自品茶,抬头却看见陆庆偷偷摸摸地进来,脸一板斥道:“庆儿,你又来做什么?”
陆庆嘿嘿一笑,坐在陆远空旁边的石凳上,压低声音道:“爹,我刚刚看到陆载竟主动去找那小子了,他不会临时反悔、坏了咱的事儿吧?”
“什么反悔?什么坏事?”陆远空眉头大皱,“你知道什么!还学会套我话了?”
陆庆讪讪,小声道:“爹,我不是想帮帮忙么?万一让陆行之他们发现,咱们不就倒霉了么?”
“胡说什么!”陆远空猛一拍桌子,大怒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孝子!我陆远空一心为家族,做事堂堂正正,从不做那等陷害之事,怎么就怕人发现、怎么就倒霉了?!”
陆庆立即噤声,心中却羞恼不已“到现在你还瞒着我?行,我回去问文斌!”面上则打着哈哈告退。
陆远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只觉得今日的好心情都被他败光了。
看陆庆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一事,斥道:“文斌明天要比武,你可千万别去烦他!他可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