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灵混起来也是个厉害人物，无论刘媒婆怎么暗示明示，她就一句话，她是客人，客人就该享受客人的待遇。

大喇喇的走到堂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不用刘媒婆照顾，拿起桌子上的一串葡萄就往嘴里塞。

两眼半眯着享受，小嘴包得圆鼓鼓的。

好甜。

好好吃。

一串接一串，迫不及待。

刘媒婆不可思议的盯着大盘子，眼睛瞪得老大，又抬头瞅瞅姚二灵鼓鼓胀胀的嘴巴，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总算反应过来。

她花钱买来的葡萄，只在早上出门时揪了两个尝味儿的葡萄，专等着把黄哑巴弄来后犒劳自己的葡萄，没了，都没了，全进了这哑巴的肚子，葡萄皮都没剩下，只剩下葡萄籽。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胆大包天，胸脯子起起伏伏，巴掌不由自主的扬起来，“你……你这个好吃懒作的。”

不是说在家老老实实的跟老黄牛似的，不是说哑巴了十几年，只会干事从不知反抗，全是她奶奶的放屁。

姚二灵轻轻往旁边一让，“好吃，下次多买点。”

刘媒婆使了大力抽过去，愤怒的胖手却做不到收放自如，抽不到人却抽到了椅背。

“嘶~”

右手连摆直摆，左手赶紧握住其手腕，手巴掌心迅速泛红，痛疼也跟着一起蔓延。

姚二灵体贴的安慰道，“没事没事，别哭别哭，不疼不疼，一会儿就好了。”村里那些哄小孩子的父母每每在孩子跌了摔了，不都是这么哄得。别看姚二灵来的时间不长，可她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和耳朵。

刘媒婆听得不得味，忍不住反唇相讥，“你撞着试试。”

姚二灵立马左手握住右手，“我不行，我不怕。”

这倒是大实话，她一向怕疼，丁点儿碰撞就疼得龇牙咧嘴，幸好来了这边之后，黄家要把她卖了换钱，睁只眼闭着眼没再像以前那般奴役她，否则她早已经伤痕累累。

刘媒婆不满的再瞪她一眼，亏她刚才还以为这哑巴是个有心计装傻的，原来真是个缺心眼，不过这样子正好，太聪明了后面可不好搞了。

头往外面一示意，“去，做饭去。”

“我不会。”

“不会做你会不会吃，你是猪啊。”刘媒婆的怒火和唾沫齐飞，喷了姚二灵一脸。

姚二灵想也不想的怼道，“你才……”

“不会做你就饿着，饿死了再说。”刘媒婆恶狠狠的坐到凳子上，来都来了，还真把自己当客人，做梦哩。

屋里的栓子躺在床上不能动，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外面低一声高一声的声音，咚咚的锤床，“我饿了。”

刘媒婆横眉冷对，毫无商量的余地吩咐姚二灵，“做饭。”大有一副你不做饭你试试的架势，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姚二灵懒得理她，只是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

其实也能不怪她，除了刚才的葡萄和上午的汽水，今儿她还啥都没吃。黄家的老太太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好心相劝，“新婚的早上要少吃，最好不吃，一则吃多了肚子鼓起来不好看，二则把肚子留到夫家，第一顿吃得饱饱的，胃口好，好生养，夫家喜欢。”

姚二灵忍了，不忍没办法，黄家压根没做早饭，家里的粮食都锁在柜子里，她也拿不到。至于左邻右舍，看到她就跟见到鬼似的，老远把大门插得紧紧的，借都借不到吃的。

这不，走了一上午，汽水解渴，葡萄填不饱肚子，肚子闹腾起来了。

眼珠子一转，“行，我去做饭。”

甩着两手就往灶房走。

干脆利落的身影把刘媒婆看呆了，她还准备了半肚子的狠话没说出口。

往后一样，得意洋洋的骂道，“哼，贱皮子，非要老娘发飙才知道狠。”

想想又冲着门口大声的道，“菜在桌子上，盆子里有肉，米在角落的米缸里面。”

姚二灵正在找菜，闻言，首当其冲掀开盆子上面盖着的棉纱布，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出现在眼前。

吞了吞口水，姚二灵眼睛放光。

她喜欢吃肉，尤其是五花肉。可是去了黄家，她连肉沫都见不到，平时除了红薯藤就是长了籽的老茄子，馋肉啊。

当下也顾不上让刘媒婆好看不好看，两只手刷刷刷动起来。

灶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的入耳，不一会儿肉香味飘入耳朵，刘媒婆坐在大靠背椅子上，吸吸鼻子，“死丫头还说不会做饭，这不挺香的。”

床上的栓子也闻到了味道，拳头又不安分的咚咚咚敲起来。

刘媒婆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骂骂咧咧，“敲敲敲，就知道敲，敲死你算了。”

随着敲击声越来越大，她翻个白眼，叹口气认命的站起来走过去，“来了来了。”

“我饿了。”栓子理直气壮。

“死丫头做饭去了，等一会儿就能吃，闻着怪香的。”

刘媒婆一晃一晃的走到栓子门口，房门敞开压根没关，入目的就是满地狼藉，棍子椅子倒得满地都是。

“又在家发疯，我说你没事拿它们出什么气，球本事没有，连收拾都得让老娘来。”弯起腰，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下次再弄你自己来。”

“让哑巴收。”

刘媒婆的手停在半空中，佝偻的腰一下子直了，三两步走到栓子床头前，扭着头朝门外看看，复又回转压低着声音道，“不是哑巴。”

“什么？”栓子一时没听懂，“什么不是哑巴？”

“哑巴不是真的哑巴。”刘媒婆两眼盛满八卦，一眨不眨的望着栓子，指望着发现些什么。

栓子一头雾水，足足愣了十秒钟才将将反应过来，上半身想也不想的往起坐，“你是说……是说哑巴不哑巴了，哑巴好了，黄哑巴？”

“对，她会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

“她说是很多年前的事。”

“很多年前？黄家的人不晓得？”

“晓得。”

“那为什么……”

“我也不晓得。”刘媒婆捞过旁边的凳子，一五一十的把上午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栓子两个手肘撑在床板上，眉头皱成山字型，“黄家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

“故意骗咱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