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三章 我们回家吧(1 / 1)三月断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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燧凤的灵鹤还真是个好物件儿,我们跟着它留下的轨迹直奔昆仑腹地。

单从外面看,昆仑绿意盎然、一片详和。越往深处走,温度越是低,拉乌村现在还是初秋,这里却如同另一个世界般冬意盎然,两侧山头积满了陈年的霜雪,冷得呵气成霜。温度太多实在受不了,连城这衣裙美则美矣,但实在不耐寒,不得已,我幻回了我的那件白裙,暖和多了。

越接近腹地,路越是崎岖难行,冰雪覆盖的路面滑不留足,枯黄的草木横陈,藤蔓交织,瘴气弥漫。我摸了摸这些树木,有几棵已有轻微的灵力,想是吸收天地灵气修炼的精灵,只不过气息都有些混沌,不似我在凡间遇到的那棵小树苗那样纯洁干净。

走了好远,我累得脚都酸了,便偷懒地幻为柳叶,沾在连城的衣领处。如此,实是舒服多了。

那只灵鹤的气息只在这林木间穿梭,我们也只好跟着气息前行。

终于走出树林,前面豁然开朗,一片异常平坦的草地上开满了黑色的小花,一朵朵的都吐出难闻的尸腐之气。有几朵黑花似乎感知到了我们的气息,竟将花朵向我们的方向转过来,就如同一个人回头看我们一样,而那白色的花蕊点缀在花瓣间,分明是一张张不同的人脸形状,好似还露出了恐怖的笑意。

这是什么邪祟,竟如此恶心。打开神识看了看,地下似有数不清的尸骨。此花竟为腐尸滋养成长起来的,难怪吐出来的不是花香,而是尸腐之气。这世上果然有此邪魔歪道,真是逆天施为。

此时此刻,我特想灭了它们,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好忍了。只是不知这些尸花为谁所培育,有何用处。我用腹音提醒二人小心,此处颇为诡异。

绕过这片花地,灵鹤的气息在左侧山壁的一棵大树边上消失了。连城在大树后面发现一个极其窄小的洞口,里面有阴冷气息不断溢出。我却感觉不妙,这股股气息分明掺杂着邪气。连城还好,毕竟是妖族,那燧凤却是正神,若被此邪气侵染,怕是会神根不稳。

然燧凤坚持进去。也是,他乃天界储君,以后会是这六界至高无上的主,为他的臣民们办点好事也是应该的。在这件事情上,燧凤才是主角,我和连城不过客串而已。

洞内窄小,两位身材颀长的王者不得不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半弯着身子往里走。直到走了一半,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是擅变化之术的,此时幻个猫儿鸟儿的,都要好走的多呀。

也不知道他们俩是偷着商量了还是咋地,竟同时变为小鸟儿,而我还是树叶,只不过由连城的衣领上飘下来,又藏在他的羽毛里。呆会儿不知道用不用打呢,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小路忽明忽暗,长得很。终是在一处宽敞的大厅里结束。厅内的墙壁嵌着许多硕大的夜明珠,将洞里照得如同白昼。此时大厅里安静得很,连一个守卫也没有。

我示意朝最左侧走。这是一条很隐蔽的岔道,应该连接着另一间石室。于此,我是很有经验的,毕竟我孤身一人在山洞里居住了成千上万年,甚至把我那山洞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块石头都排查得清楚明白,端的是经验丰富。如今此洞仅有左侧的山洞里温度不同,自是要往此处去寻啊。当然,按那两位的修为,绝不可能探不出哪里有人,只是环境特殊,不能释放灵力,也只好靠我这天生的灵物来感知了,我深深觉得他们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一步。

岔道尽头,有一丝红黑色的光芒闪烁,邪魅之气更浓。慢慢贴近,那里原是另一处宽阔石室,豪华程度竟不亚于连城的府邸,只是连城那里更多的是妖娆,这里却是诡异森森。

对面的宽大矮榻上正倚着一位面色阴翳的男子,黑色长袍微敞,露出精壮的胸膛,其目光如炬,脸色灰暗,额间一道黑色印迹,按此印迹来看,他应是逐客。天界神仙众多,但若有仙根不稳以致走火入魔的,受天界贬黜后便会自行生出这样的黑色印迹,此类入魔的仙便称作逐客。此时,他正以两指捏起桌面前的玉白酒杯将杯中酒水倒入唇内,喉结滑动缓缓咽下,姿势竟也有些好看。

“可找到铜镜了?”良久,逐客沉声发问。此时我方注意到,他的脚下跪了一人。因被矮桌遮挡,我竟未看到。

跪着的人缓声回答,“主上,属下找遍了整个山谷也未见到铜镜踪影。不过,乌拉村近日里倒是来了几个生人,铜镜失踪,疑与几人有关。”

“生人?”逐客从榻上坐起,又斟了一杯酒,“修为如何,可知来历?”

“没有修为,不过是游玩至此。但那几人却有些奇怪。”

“怪从何来?”

“一般的凡人,属下一眼即可看透,但这三人,周身半点灵力也无,属下却无法见其根本。”

逐客复靠在榻上,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确实有点儿意思,没有修为却看不见根本?怕不是隐了灵力罢。看来,很快就会有好戏上演了。”要来就快点来吧,本座已经等了太久了。

“请主上示下,属下该如何行事。”

“尽快找到铜镜,我要它成为此间的第二道屏障。”逐客说完,又阴森森地补了一句,“洞前的那些宝贝好久没有饲喂了,怕是饿坏了。”

跪着的那个人应了声什么,声音有些颤抖,起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就连步履都有些发颤,看那身形,竟真的是张大娘。

这个张大娘的本人,我曾探过,确实没有任何灵力,只是个普通凡人。但此人阴暗贪婪,是急于附身的魔物最喜欢的载体。如今出现在这里,应是被邪物占了本体,如此,魔物便可于凡界任意来往、如入无人之境了。

拉乌村危矣。

出来后我又仔细地观察了那些花,单看花形与地狱花基本一样,但地狱花均为白色,此花黑色无叶,应是异种,或者也可能是什么人看中了地狱花的毒性,对其进行催化炼治培育出的新品种。现下此花并未成熟,待长成后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观那洞中之人修为不浅,将此花种在洞前,绝不可能只是为了玩儿就是了。

我本有木性内丹,此花甚是邪恶,我是应在其未长成前将其扼杀,还是要在其长成后做出恶行时再行制止呢。师父说过,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生长不易,我不忍伤害,但也绝不会纵容。但观此花,以后绝不会有善终。也罢,到时若你们确有不当之行,再行处置也不迟。

燧凤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似是若有所思。

那个逐客之所以成为逐客,必和天界有密不可分的关联。也许他原本是天上的一个什么神,犯了什么错,才被贬为逐客,因而怀恨在心,生了报复的心思。但我仍有几事不明,一是既那逐客久居于此,如何连个守卫也没有;二是那些花需以腐尸喂养,他于哪儿弄来的那些腐尸;三是我们三人即使修为高深,那逐客本事也不会差,为什么竟容许我们轻易地进入他的地界;四是他真的不知我们三人会去洞中探查吗。

疑点和漏洞如此之多,保不齐已将我们算计在内了。

还有,刚才听那人多次提到铜镜,会不会就是我腰中的复目呢?复目虽有千年修为,却因乃静物成精,又无外界助力,灵力并不高强,只是其修出的十九目世间罕见,据他自己说可冒光,显然攻击力不弱,虽然我并未看到。当初妖王把他置于极寒之狱,应也是看中了他的这个特质吧。那新问题又来了,妖王从哪儿得到的复目呢,又是谁将复目置于昆仑虚的呢,此人将它置于昆仑虚目的何在,且此人与妖界又是什么关系。

问题真是又多又乱,象几团乱麻互相缠绕不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呀,我这简单的头脑绝不适合如此高深的活计。

六界果然暗礁险滩、防不胜防,行走六界,真如身在荆棘之中、九死一生啊。

还是我的北海好!我想回北海。也不知我那半路来的便宜儿子,现下如何了,有没有长高。

且说,我都想得到的问题,连城和燧凤两位从小混迹于阴谋诡计之中,被长期以谋略算计浸淫的王者,绝不可能想不到。

此间复杂关联,就由他们去调查处理吧,我本在六界之外,于他们需要我时,我自是万死不辞。但眼下,实不适合我干预过多,以免因我的因素,导致六界失衡。

但我,还是纠结而糟心。异常的纠结而糟心。

凡间有云,新欢旧爱,左右逢源。我如今才知,这个左右逢源虽风光得紧,却要花多少心思和力气才能实现。反正,我是没这能力。他们于北海的剑拔弩张、争风吃醋还历历在目,如一会他们还要重演,我当如何是好。且事情探出了眉目,下一步就该是天界着人明察暗访了,他们肯定有这个功夫和闲心,再将往事来上一遍。

凡间亦有云,打得过打,打不过就跑。我决定了,如果一会这俩货再来那一套,我就跑。

回到小院儿,栓子那间屋子里烛火还没有熄,若有若无的轻吟细语透过薄薄的窗纱传将出来。我置若罔闻,燧凤讳莫如深,连城这厮竟盯着我笑得齿牙春色、不怀好意。那天半夜的事儿一下子涌进我的脑袋里,脸不由得腾地红得鲜艳。幸好彼时夜黑月暗,不然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然燧凤眼神儿甚好,想是看出了什么,脸色不由黑了黑。

眼见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肯定是睡不成了,我们三人坐在屋檐上,冒着秋日里的飒飒冷风、和不时交叉传播的酸气,将劳累了一夜的半月送走,共赏昆仑日初。

老奶奶新娶了孙媳妇高兴得不行,老早就醒来,见我三人在房顶上,大呼小叫地让我们赶紧下来;昨天刚进门的孙媳妇小翠勤快得紧,昨天我们回来时,已是凌晨,她还未睡,此时不过天将将亮起,她已经起来了,坐在厨房灶前的那个小矮凳上烧火做饭。此后,那个原本由老奶奶坐了大半辈子的位置,交给了她的孙媳妇,老奶奶终是可以得享晚年了。

栓子心疼媳妇儿,也蹭到媳妇儿跟前帮忙,趁我们不注意,两人窃窃私语,亲爱甜蜜的紧。

在奶奶这里叨扰了大半年的光景,终是要别离。老奶奶不停地用她象老树根一样的手背抹眼角的泪,小翠倚在栓子身上一脸伤感,我也甚是舍不得,心里依依的。

此生也许无缘再见,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终需归去。

“离生,我们回家吧。”连城这厮腹黑至极,绝对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会有什么效果。此时,他一个家字,我就见那燧凤的脸又黑了几分。待他带着一腔愤懑、两眼柔情、三分不舍、四窍生烟地回了天界之时,我才倒出时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妖孽不为我的眼刀所动,兀自笑得春风得意。

其实我不明白,这只麒麟究竟有啥可得意的。战争不过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犹未可知,不能以一时的胜负论英雄。轻敌乃兵道之大忌也。

待连城牵着我的手在妖界入口按下云头,我便正式开始了华丽丽的红颜祸水的寄生生涯。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连城把他隔壁的房间给我倒了出来,我把自己搬到了隔壁独居。我一外来女子,长期居于王上的内室,师出谁名啊,传出去不好听不是!且于我的清誉亦是有损。至此,我算是终于有了一间名誉上归属我、可以任我随意折腾的房间。

连城对此万分不满,搬了若干理由阻止我搬离他的内室,日日纠缠不休。终是我拿出“不同意我就回北海”这个绝世武器,他才不甘地闭了嘴。

然不过隔日,他就又起了个夭蛾子,扛了枕头被褥非要搬进我的内室。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不怕清誉有损,愿放弃为王之尊,只要能与我一道,他愿担万世骂名。

关于万世骂名吧,我深不以为然。毕竟,你愿不愿担是一回事,有没有人愿意万世骂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对于他的这个愿望,我甚是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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