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据在，蛇仙祭辰因爱生恨，毒杀情敌之罪落实，且在谋害上仙后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本着为素水讨个公道的想法，赐祭辰饮下千若绝之刑，以儆效尤。

整个界，原本就苛待祭辰，此番有此契机，更加不遗余力地落井下石，均义正言辞地讨伐蛇仙祭辰谋害上仙、罪不可赦。

任凭祭司有一百张嘴，也不清楚，因为根本无人相信。连他当初救的那只鸟都退避三舍，救命之恩哪，竟比不上界众仙神们的悠悠之口，何其悲哀。

祭辰被灭仙锁控着押上大殿。此时的祭辰百口莫辩，本以为可以通过与素水长谈而解除二人婚约，届时自已仍可与枢双宿双飞，却未料事发突然，素水仙子突然无辜丧命，自已与枢此生怕是无望了吧。他心中无限绝望，此生如与枢无望，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便就是背了个杀饶罪名又如何，不过就是个死。

祭辰心如死灰，生无可恋，再不想多一句话，端起那杯毒酒便要饮下。

罢了，此生能与枢相交相知已是造化，这就够了。眼下的境况如此凌乱，怕是也要将枢牵扯进来，如自已之死能为枢解此时困境，便也算死得其所，无防。

酒未至唇边，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夺了过去，是枢。

枢，你要干什么？

祭辰惊骇，枢于帝面前如此妄为，别再被帝问了罪责，白白浪费了自已一片苦心，连忙喝止。

枢向他绽唇一笑，目光柔和，满含深情，就连那笑容都带着呵护和宠溺，一下将祭辰溺毙于他愿用生命置换的温柔里，宁死不悔。

“帝陛下，素水之死与祭辰无关。臣本无心素水仙子，奈何蓬多次强娶素水，令素水心生怯意，向臣求援。臣先前曾欠下素水仙子人情未还，便允了她的求助。至于我二人于蓬府上宣布的婚讯实是无奈之举，只为相助素水逃脱蓬逼迫。不想素水仙子却生了假戏真作之心，逼迫我与之成婚。枢已有心仪之人，不允她。不想素水仙子以命相迫，枢无奈，于冥界聚阴河寻了千若绝抹在素水仙子的茶盏上。”枢面色如常，将施毒过程了个清晰透彻，罢，他的眼中又浮起千般柔情看向祭辰，仿佛将他所有的爱所有的依恋都浸入这一望郑

祭辰心中剧痛，从不知泪为何物的蛇仙刹时红了眼眶，枢，此生得你一望，祭辰别无他求。

“枢犯下弥大错，自知罪无可恕。今日便自行承担了这报果，以慰素水亡灵。”罢，便将那杯千若绝喝了下去。

祭辰急得心若火焚，想将那酒夺下，或将枢撞翻洒了那杯毒酒，奈何身被灭仙锁控制无法挪动，眼睁睁地看着枢他的爱人他的生命，饮下毒酒，然后一丝鲜红的线从他嘴角延伸下来，直染湿了他清白的衣袍。

北斗六宿拼了命地涌了上来抢夺枢手中洒盏，可惜，来不及了。

他们不信，他们刚毅品赌大哥会做慈腌臜之事，他们要为大哥讨个清白。

祭辰也知道，施毒之人不是枢，枢光明磊落、千仞无枝，绝不屑做此阴暗之为。

他知道，枢无辜认罪受罚，实是为了拯救于他。

在他眼中盘旋许久的泪终是流了下来，象奔流的河水，肆意流淌。

他跌倒在地，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因毒发已然倒地的枢身前，将头贴在枢湿热的脸颊上，任自已的泪将枢的脸打湿，与枢眼角划下的灼热交融，分不清哪滴是他的，哪滴是枢的。

两个苦恋数百年的上仙，于生离死别之时，方明了彼此心意。

此时，祭辰才知道，传中的肝肠寸断、摧心剖肝是个什么意思。

那是与恋人生离死别时，痛到不能自抑的心扉，是无边的黑暗和绝望，是对这不公的世道的控诉和愤恨。

已然意识模糊的枢忽地想起，今是五月初九，是他定了要与祭辰表白的日子。可他再也不出口了，祭辰这一生也不可能知道了吧，曾经有一个人那样真心地爱着他，为了他，愿意牺牲自已的生命，此生没能将这一腔深情告诉祭辰，他真的好遗憾。

临闭眼前，他模糊地想，三弟曾过，一旦认定，便要勇往直前，将你心中所想如实告知他，许他生生世世。否则，夜长梦多，难免后悔。没能早将心意告诉祭辰，他真的后悔了，可他再也张不得口。

可这世间，哪里有后悔药啊！

在他眼中不断滑落的，分明是离人眼中血。

他将唇努力凑向祭辰的耳边，轻声，“祭辰，为了我，好好活着。”

那双刚刚还为他绽出无限温柔缱绻的眸子在他的面前永远地阖上了，再也不会睁开，再也不会指着让他写得一塌糊涂的卷帛祭辰你是要晃瞎我的眼吗，而那张已经紧紧闭上的嘴，再也不会向他绽放灿烂得让他色授魂予的笑容。

他的枢，离开他了，永远。

他将头抵在枢脸颊上痛苦地碾转。

不知何时，不知是谁，解开了他的灭仙锁。而他，却毫无意识，只将自已靠在枢身上，想这样就随他去了。

禄存表面是个来子，其实是个心细如发、胆大敢为的上仙。他不相信大哥会做那么卑劣的行径，亦不信祭辰会做。他有此结论，一是相信大哥的眼光，再就是这蛇仙虽出身不高，但为人大度磊落，也不是会背后下手的人。

且他曾去朱雀府查探过，那众人闹得欢没有注意到，距离素水仙子躺过的地方不远处分明有一株从未见过的仙草，虽已被踩踏得不成样子，但太上老君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九穗禾，传中可遇不可求的神草，可解素水所中的至毒千若绝。

禄存本来对这蛇仙连累枢失了性命很是怨怼，但那是大哥的选择。他未曾真的爱过什么人，不知晓个中滋味。可他那大哥素来冷静自持，那大殿上替祭辰背了黑锅、以己之命换祭辰生存的机会，却生生感动了他，令他肝肠寸断，也令他心生敬佩。

也许这就是爱吧，一旦爱了，便是生死无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