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汉西桑背对着何陈，呼吸声粗大，说：“我……没事，只是稍微有点……痛感……”

“……你听起来不是稍微！”

从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曾经说过，相比被咬掉肉，断肢最痛。

“何兄弟，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出手，除非……它把我咬死。”伏汉西桑侧过脸来说，“那时候我就不管了。”

何陈额头血管凸起，双眼要瞪出来一般，他看见伏汉西桑侧脸大汗淋漓，惨白得像尸体。

知道伏汉西桑有恢复能力，但是为了自己的需求要承受断肢的痛苦，何陈内心不安。

“大哥，我答应你，你尽管放心。”

“……好，这林中对我不利，对它也不利，你退到坡边，看我怎么砍断它的手臂！“

伏汉西桑放下右臂在右侧，何陈看了一下伤口，皮肉已经开始一点点排列、填充、覆盖。真是不可思议。

何陈答应了一声，退到坡边，怪物立即冲上来再次攻击伏汉西桑。

几个回合下来，伏汉西桑一直在闪躲，疼痛让他的反应速度降低，怪物总能咬到他的衣服边缘。

怪物自认为占了上风，冲劲更加勇猛，伏汉西桑总是找不到下刀的机会。

又是几个回合后，树林中被砍断、撞断了不少树，时不时传来折断声。

忽然伏汉西桑踢起一脚树叶，怪物冲过来时被树叶遮挡眼睛，伏汉西桑手起刀落，一刀砍断怪物右边的一整条手臂。

手臂断截面喷射血液掉落在树叶堆中，悲鸣声大振。怪物在原地摇摇晃晃了两步，对伏汉西桑咆哮两声，又以凶神恶煞之面目扑去。

伏汉西桑一惊，想再举刀砍，但这一次怪物的速度太快了，左手还没抬高，怪物已近在眼前。

双肩被怪物两条手臂抓紧，紧接着身体被举高。利爪刺入肩膀内，伏汉西桑挣扎中松开左手，砍刀落在地上。

伏汉西桑被举高到能与怪物平视，这怪物露出獠牙，对伏汉西桑喷出几口气，逼得伏汉西桑憋气转头不闻。

怪物身体左侧还空出一个手掌，这手掌一把抓在伏汉西桑左腿膝盖处，用力一扭再往下一拉，左小腿断离，血花立即洒满一地。

这得有多痛恨这个人，才使用这样生硬残忍的手段！

伏汉西桑痛得向上翻了白眼。

怪物双臂快速弯曲，再伸过嘴去，要咬掉伏汉西桑的头。

上下颚猛一用力咬合，满口牙与硬物摩擦发出强烈的刺耳声“吭——！”，震得牙齿发麻。

怪物大惊，全身一抖，张开嘴要看清楚咬的什么东西，一阵青烟已飘流在鼻子上方。

双眼再往下看，一根貌似萝卜的青色物横在伏汉西桑头前。顺着这根萝卜向右看去，20多米外，那个怕死的人类正拿着这一根奇长的萝卜。

何陈十分严肃地看着怪物，眼中向外射出杀气，他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沉重，内心是忍耐与矛盾的混合体。

他左手握住刀骨刀柄，右手掌在刀骨身猛击一下，横在怪物面前的刀骨撞向怪物脸蛋，酸痛感从鼻子立即跳进大脑内，怪物“啊呜”一声松开双手。

它不断向后退，一连压断好几根小树。

伏汉西桑摔落在地。

何陈觉得怪物短时间内不会再攻击，收起刀骨跑到伏汉西桑身边蹲下，紧急查看情况。

只见伏汉西桑奄奄一息，谁来看都认为这是一个即将死掉的人，他还抬起左手抓住何陈说：“何兄弟，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

何陈难掩心中的矛盾，纠结和大喘气写在脸上，他说：“看大哥这样痛苦，我忽然不想再铸刀。”

伏汉西桑一愣，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如果你放弃了，那我真看不起你……放心，只要我大脑和心脏还在，就死不了，你的乐趣是铸刀，而和这怪物打架是我的乐趣，各取所需……”

何陈紧锁双眉，一闭眼，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背后响声沙沙，还有枝条被踩断的声音，不需要看，肯定是怪物在靠近。

果然如此，怪物并不畏惧何陈，它咆哮着再次冲上来，这一次目标是何陈还是伏汉西桑说不准。

伏汉西桑已没有力气说话，他尽力在吊着眼皮，让自己的眼睛睁开，与何陈保持对视，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何陈看的很清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保持身体不动。

突然一转头，对背后的所有事物大喊：“滚——！”

这一声大喊，混杂了多少忍耐和愤怒，却又有许多无奈和接受。声音从胸腔中全力发出，既大声又清楚，草木皆知，山河都懂。

怪物的褐色短毛被声波梳理了一遍，感觉毛孔都在颤抖，血管中的血不敢再肆意的流淌，肌肉也不愿意配合前进，所以身体停了下来。

此时它能与何陈对上眼，何陈的眼中血丝隐隐，黑仁不见抖动，青色代替眼白。刀剑不能威胁这双眼，日月耗不干这杀气。

我能杀你一万次！！！

！！！

！！

！

怪物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类比自己强的太多，不仅仅是力量和气势，能毁天灭地又如何，真正强大的是能压住这份力量的心！

爆发谁都可以做到，不讲情面，不思后果，然而要让敌人从内心臣服与胆怯，必须从心灵根除敌人的勇气。

这片林中保持安静，只有树叶偶尔地掉落、伏汉西桑的喘息。

怪物开始后退，它的全身关节像生锈一般，每一次向后移动脚步都看出生硬，它已经失去战斗的冲劲，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退出去有七八步远，怪物转身跑进树林中，几秒钟后在许多树后消失，林中再没有其他声响。

伏汉西桑躺着目送怪物离去，直到毫无踪影，他长长叹一口气说：“恐怕我再也看不见它了。”

“大哥，我答应过你，绝不伤害它，但又不能离你而去，只能用训斥的方式。”

“……我知道……，不然我今天就要丢在这里。”

“大哥，只要它还活着，你还是可以找到它的。”

“……也许吧，呼……”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马上带你回去吗？”

伏汉西桑转头看天，此时阳光正中午，树林外透亮，他缓慢地说：“我现在很痛……一种是断肢的痛，先让我休息两个小时，感觉不那么痛的时候我们再回去。”

“……好，来，先喝点水。”

伏汉西桑左手接过水壶，一点点的喝水，脑子里各种思绪万千。

这个人是真玄妙，断肢后大量失血，眼看要死的样子，喝了一点水精神恢复了一些。

感觉喝够了以后，将水壶递给何陈，发现何陈的双眼有些异常，便问：“何兄弟，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何陈看着伏汉西桑某个部位，抬头说：“大哥，你的皮肤是真的好，又白又嫩，仿佛能挤出水来，我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住手，你走开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