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陈没有回话，他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然后从地上掰断一条树根，把粘在大腿小腿的许多碎块给挑下来。

白色面皮走到何陈身边，把手里的树枝递出去说：“何陈，树枝还给你。”

“还请你帮我拿一会儿，或者你把它放在树边，我现在满手是血。”

白色面皮听罢走到树边放下树枝，叹了一口气说：“你下手真狠，我虽然看不到，但那个赤星尸游应该是碎成几千块。”

何陈正在用树枝挑去身上的碎渣，白色面皮的话刚入耳，何陈停顿了一下，慢慢的说：“你知道压抑吗……成为强者以前，我很普通，眼见许多想做的事没有能力去做，很生气；成为强者之后，有能力去做那些事，却不能做，反而需要憋在心里。我需要释放，刚才只是稍稍的厚积薄发。”

“……哦，我能从你的话里感受到不满，还有很强烈的寒冷，我得小心和你相处。”

“你说要带我去那个什么汇聚城，只要你能做到，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相比以前我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前提是你没有骗我，浪费我时间。”

白色面皮转向之前何陈与赤星尸游战斗的那个位置，边朝那边走边说：“你是我能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如果失败，我再活着就失去意义。假设我无法带你找到汇聚城，就当是我骗了你，把我弄成这满地的碎块，也比被那些捕食者撕烂的好。”

何陈抬眼看着白色面皮走远说：“你出去以后想干什么？”

白色面皮停住脚步，原地蹲下，两条干瘦手臂在面前一堆肉块里扒拉，扒着扒着，说：“你说过，当第1件事情没有完成，不会浪费精神去考虑第2步怎么走？我也一样，等你能带我出去再说。”

何陈无话，眨了眨眼，继续用小树枝刮小腿肚子。

一小段时间后，白色面皮手捧着一堆东西回到何陈这边，还没讲话，有几块湿滑物掉落在何陈脚边。

“赶紧吃点东西，之后你还有可能需要战斗。”

何陈丢开树枝说：“你先尝尝看，和之前那个……在口感上有没有更好？”

“不会有什么区别，只是没有吃过，图个新鲜感。生活在阳光下的动物的肉，绝对比这森林中的东西更让人有食欲。”

“也许用火烤会更好吃，我每次去汇聚城都吃那里的火烤肉，太久没有吃，烧烤味是什么样已忘记。”

“对了，你这么厉害，会不会生火？”

何陈一笑说：“我不会，但另一个我会，我们两个不能同时出现，那是一个十分极端的我。”

白色面皮开始进食，一边吸入食物一边说：“你是说你有双重人性？”

“另一个我不配谈人性，这是最贴近现实的评价。”

“……呼噜呼噜，你现在可以开始吃东西，别等那些可以吃的部分全掉进地底下。”

何陈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那一堆东西里扒拉。

等这两人吃饱了，这一片区域的树干上还粘附大量青色发光物，只是相对之前变暗了不少，原因在于，那些树干上的黑洞在一点一点的吸食光源。

在进食的这期间，周围有十多次轰隆声，带来或带走许多奇怪的声音。

白色面皮站在这片明亮区域的中间，他一动不动，双耳聆听周围所有声音。

何陈小心地捡起挂有他衣服的树枝，摸了一下袖口和衣领，还是很潮湿，紧皱眉头小声的“啧”了一声。

“有了，这个方向，突然间出现有人说话声音，我们快走。”

何陈立即站起来，把手里握着的树枝插在刀纳内：“你确定是汇聚城？”

“你已经两次见过会说话的怪物，不应该这么问，我们只能前往去看个究竟，你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好。你是怎么知道用脚踹赤星尸游那个位置，可以对它造成伤害？”

白色面皮在前面快步走，向右侧头对后面说：“凭经验，双手用完，当然就只剩下脚，多数怪物身体中间部分都是弱点。”

何陈没有回话，在白色面皮后面小跑跟着。

只是过了几秒钟，两人再度完全进入黑暗，那一片还有光亮的区域，在轰隆一声之后，再也不见。

两人跑着跑着白色面皮忽然停住，弯下腰小声说：“何陈，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由于连续跑了很长一段时间，何陈有点小喘，他深呼吸一口气，同时鼻子也用力吸气，想了想说：“确实有点怪味，这个气味我以前闻过……哦，很像煤气。”

“是沼气，我们不能通过这里，就算汇聚城在眼前。”

“你这话的意思是汇聚城很可能在前面？”

“我有0%的把握，汇聚城就在正前方1公里左右。”

何陈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走到白色面皮前面，先是用发光的双眼拼命看，忽然觉得不对，应该关掉青光。立即关掉，再往前看，前方什么光亮都没有。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快点绕过去。”

“绕过去需要多久？”

“这要看这片沼气面积有多大，还有汇聚城是不是在等着我们。”

“我们憋一口气冲过去不行？”

白色面皮发出咕噜咕噜呵呵声说：“那你试试看，捏紧鼻子，往前面跑几步，记住，别看的太久。”

何陈照做，左手捏住鼻子往前面跑了几秒，突然脚底被什么东西勾到，身体往前毫不迟疑地栽倒。

右手使劲往地下按，摸到哪里哪里都是软绵绵，还有因挤压汁水而发出“滋滋”声。

仿佛掉在一块面团上，何陈捏着鼻子，好不容易站起来，低头查看，膝盖以下陷进一堆光滑肉皮中。

他感到憋气时间有点长，索性放出一圈光波往前面扩散。

不料这光波还没推出去两米，面前一大片的堆叠物，完全封死前进的路。

大量没有毛发的生物一个挨着一个堆叠或靠在一起，有体型巨大，浑身肿胀，有手腕粗的肢节虫在水泡里游动，看来已死多时。

有的体型小，一眼看过去就是几十个小尸体堆在一起，早已开始腐化，有看起来是青色的烟雾从尸体内冒出，缓缓上飘。

无论是哪一个尸体，表皮看起来都是发白、充满液体，感觉用小刀轻轻划一下，就会“噗哧”一声破裂开。

何陈在惊愕之余渐渐抬起目光，随着视线越远，越发现面前岂止是一片，简直是无数个生物尸体堆起来的山包。

何陈咽了一下口水，居然还有闲心估算从当前位置，跑到山顶大概需要多久。

等他发现憋气已到了临界点，赶紧转身往来的方向跑。

明明感觉已经到了沼气边缘，但脚下依然是软绵绵，急切中怀疑自己跑错了方向。

突然面前出现一张白皮，这白皮伸出两条手臂抓住何陈的腰间，借助何陈跑动的惯性，用力向后抛出。

何陈往前面飞出去几米远落地，砸在硬硬的树根上，把许多树根吓得腾出一个坑来。

何陈松开左手，鼻子用力吸气，实际上在被抛出去没多久嘴已经张开。

他大口呼吸，感到浑身燥热，满头是汗。

白色面皮走到他身边说：“好险，要不是我把你丢出来，那个地方就多了一个光屁屁的人类。”

“尸体也未免太多了！”何陈说。

“那种场景在这森林里只有更多，没有最多，很多生物跑进去，受了惊吓会更往前跑，所以渐渐的堆出一座山。”

“这样的沼气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收割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