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离自是不知道闻天在想什么，也因为不知道，她也就竟顾着追冷少垣了。

少年的步子迈得很大，洛离也只能跟着加快步伐，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还是等回去再问问清楚好了。

回到云来客栈，和早晨出去时一样，依旧没看到长全。

只是洛离还没开口问，就听冷少垣解释道：“让他去办了点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叫他回来。”念师的主仆烙印虽然不能监视仆从，但只是唤回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不用了。我想知道，那块令牌代表着什么？”

那个闻天的举动，她可是看在眼里的。那是能让墨灵玄师忌惮的东西啊。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睡外面还是里面？”冷少垣无所谓的笑笑。

“我睡不是，你出去睡！”洛离差点被坑进去。

“这是我定的房间。”

少年语气一如刚刚的无辜，洛离脸黑，起身，“我再去定一间。”

“小离这是想给大家造成很富有的错觉吗？这里的人可是最缺晶币的哟！”

洛离：“……”

住一晚上二十晶币确实太奢侈了。可是完全不想跟这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啊！之前的尴尬，虽然想忘记，可记忆却该死的清晰呢！

这都是被他害的！

看洛离脚步停住，冷少垣就知道她这是已经妥协了，但心情应该不怎么样。

这么想着，冷少垣却把洛离拉入怀中，“睡吧。”

少年的声音带着蛊惑，洛离想推开他，却意外的没有力气，然后疲倦入睡。

果然，只有睡着的璃儿才是最乖的。冷少垣小心将少年放好的时候，心底突然涌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漆黑的眸子里带着诡谲与暗沉，但很快又消失无踪。

不行。不能那么做。他不能再次失去璃儿的。

而且活生生的人儿总是比呆板的傀儡要好得多。

拥着心爱的人入睡，冷少垣又一次告诉自己，冷静，他还需要再多一点的耐心……

洛离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安稳，那种明知是梦却无法醒来的感觉，格外的熟悉。

让她忍不住回忆起那一场梦，噩梦一样的存在。

幸运的是洛离这种糟糕的感觉并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她看到熟人，而且是故友。

冰雪覆盖的城池，她小心翼翼的藏在一个巷子里，躲避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追杀。

直到在饥寒交迫中昏迷过去也不算是昏迷，就是她闭上了眼，意识却十分清晰，清楚的感知着糟糕的身体，甚至还知道有人抱起了她。只是一直睁不开眼。

但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不是之前梦里的恶魔，他找了人帮她清理伤口、喂药，带着一份她并不讨厌的怜悯。

终于能睁开眼了，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北夜晨，确切的说是长大的北夜晨，五官比现在更成熟，也更出众。

“呐。美丽的小姐这是看呆了？”北夜晨的声音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洛离挑眉，北夜晨之前可不是这么称呼她的。

然而不等她多想，就听自己开口了，声音低哑的可怕，“多谢如玉公子。”

“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北夜晨按住她想要起来的身子，“你的伤太严重了，等伤势稳定了再起来。”

“谢谢。”洛离感觉到她这时候扯嘴角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好歹做了两年的同窗，而且黎川对你很是赞赏呢。”

小姑娘微微垂眼，“一定是南公子过奖了，卑贱如我，哪有什么可以赞赏的？”

北夜晨皱眉，然后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她的痛处了。

星院那种地方，如果不是实在有什么难处，没有人舍得中途退出学院吧。

想及此，北夜晨的声音更温和了，“寒璃，你若看低自己，还有谁会看重你呢？你当时走得早，大约不知道，我后来也退学了呢。”

洛离错愕，走？退学？也？她退学了？

然而她的回答却明显和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公子还有北家，怎么会退学？”

“身体原因。我现在只能龟缩在这寒城，直到哪一天病情爆发，永远离开。”

“抱歉。”女孩的声音明显低落了许多。

“可是我并不觉得悲伤。人生在世，有很多事都是自己不能左右的，所以要学会直视这些事，明白吗？”

“你是说认命？”洛离知道她愤怒了。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说出来，北夜晨一愣，然后笑了，“可以这么说吧。”

“可是我不想认命。”女孩直视着北夜晨，“凭什么我就得做药人？又凭什么她可以夺走我的东西？我不甘心，只要还没死，总有一天我会被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女孩黑亮的眸子里带着坚毅与愤怒，明明是北夜晨站着，处于高处，却莫名地觉得气势被她压了下去。

北夜晨无奈，然后揉了揉她的头，“不想认命，那就去努力抗争吧。不过在这之前，寒璃姑娘得把伤养好了，我才会放你离开。”

“不用，情况好一点就可以走了。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女孩连忙拒绝。

而洛离她已经沦为看客了。从两人的交流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是她所知道的自己和北夜晨，但有些事却又符合，比如北夜晨的家世、病，以及她自己曾经是药人。

还有寒城，如果没有她，那里也确实很适合夜晨。

所以这个梦，也不能用荒诞来形容了。那么是什么呢？

“不麻烦的。在寒城，我还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的。你安心养伤就行。”

画面突然一变，站立的少年倒在血泊里，而她的视角也变成了跪着，手颤抖着将人搂在怀里，洛离听到自己在哀嚎，“夜晨！醒醒啊！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

“呐。”少年染血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你要保重啊。在完成你的愿望前，千万不要有事。我只是，只是……”

手徒然落下，少年的双眼渐渐无神。

“北夜晨！”有什么东西从眼眶滑落，洛离听到自己在那儿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场梦，包含了真正的认识与诀别，洛离的心开始一阵阵的抽痛着，就好像北夜晨真的死了那样的难受。

北夜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