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义的水性谈不上好,他上次掉进白江渠中,要不是白仲救了他一次,他早就淹死了。
这次情况更加严重,他呛了好几口水,终于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却见身子下面全是人,头顶有一个佛门的万字符号,垂下金光,将一人高,将近两人高的洪水全部挡在外面。
他的身下全是人,这些人举着手,有的手里托着婴儿或是孩童,而有的人手中托着李仁义。
“戒色大师,你醒了!”
人群惊动,全都喊道:“大师,你可算醒了!”
李仁义想要下去,却发现方圆不过几丈的土地被站的满满登登,根本没有一只脚的地方。
他见旁边的洪水水面漂浮着一根木头,便一跃而起,踩在了木头上面。
“大师,你快去和罪门的恶徒战斗去吧,不用管我们!”有人发声一喊,立刻群起响应,让李仁义快些离开。
他犹豫不决,想要把这帮人带离这里,却又无能为力。
只好说道:“你们暂且忍耐一下。”
这时,来了一只小船,守军驾着小船,满载百姓。
李仁义喊道:“这里还有人呢!”
守军看见他,喊道:“戒色大师,新瑞大人准备投降,你快过去看一看吧!”
李仁义大惊,连忙从水中跃起,他见周围尚且有一些房屋残存,便踩着这些废墟,往城楼上去了。
等他到了城楼,却见新瑞正在和白仲拉扯,而那大鱼已经复苏,绕着江陵旋转,白衣人脚踩浪花,正在看热闹,哈哈大笑,张狂无比。
“别争了,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投降?”
新瑞将碎成两半的官印掷在地上,哭道:“还能打吗?投降尚且可以保存百姓,死战到底,一个也活不了。”
李仁义浑身湿透,他上前打了新瑞一巴掌,骂道:“懦夫!”
白衣人见他们争执起来,非常高兴,大笑不止,又说道:“他说的对啊,什么都没有了,你拿什么抵抗?”
李仁义转而向他说道:“护罩没有了,还有城墙!城墙没有了,还有金光寺的围墙。金光寺被攻破,还有我的胸膛。”
他又冲着周围人说道:“大家伙,我们还有这么多东西可以抵挡敌人,城楼下还有那么多百姓值得我们去战斗,为何就要投降!”
新瑞可谓灰心丧志,没有了精神,他说道:“不可能的,那些黔首愚夫个个自私冷漠,只要能够活命,他们是不会希望我们抵抗到底的。”
李仁义又给了他一巴掌,骂道:“放屁!刚才我掉进水里,九死一生,就是你口中的黔首救了我!我醒来之后,发现正是这帮人用双手托着我,我才能活下来。就在刚才,他们还鼓励我去战斗,让我赶紧过来!这帮人就是你口中自私冷漠,一心苟且偷生的黔首愚夫吗?”
醒来时那一幕给李仁义的震撼,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不想做英雄,可也知道世上哪个真英雄,都是百姓用双手托举上来的。
没有那些可爱的人,也就没有英雄。
百姓尚且没有放弃,英雄怎能就此投降?
李仁义拔出雷山长剑,指向白衣人,说道:“我绝不投降!”
白仲也在一旁喊道:“战斗到底!”
其他人也跟着叫喊,城楼上的守军不多,只有百人左右,可他们此时叫起来,声音隆隆,瞬间传遍全城。
紧接着,整个城市中尚且活着的人同时叫喊起来,他们头一次这样意志坚定,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战斗到底的呼喊声传遍整个城市。城内之人十不存一,可是喊声竟然比一百万人同时叫喊的声音还要大。
白衣人听着这些喊声,宣战声,顿时有些心惊,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随即站定。
只见那大鱼再度高高飞向天空,这一次它的目标更加明确,就是金光寺!
白衣人觉得,只要毁了金光寺,必定可以让他们彻底沦丧心志。
谁料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瞎子突然说话。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
一听他这样说,白仲瞬间明白,他问道:“阵法成了吗?”
陈瞎子抬头,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显然非常疲累,说道:“成了,一定可以除了那怪物。”
他们说话,完全没有背着白衣人,此刻阵法已经成型,即便让他听见了也无济于事。
白衣人笑道:“你们可不知道吧,我这宝贝培养起来有多么困难,它吃了那么多药,吞噬了那么多灵魂,岂能被一座阵法杀死?”
陈瞎子摇头道:“我在诛邪司多年未出江湖,以至于人人都不知道我陈瞎子的威名。也罢,这就让你看一看,我的阵法能不能除了那怪物。”
他们说话的功夫,大鱼再一次从高空坠下,试图将金光寺撞毁。
可是陈瞎子轻轻地用竹棍点了一下地面。
白仲急着催促:“阵法呢?你倒是快点启动阵法啊!”
陈瞎子说道:“已经启动了,我布置的阵法,要是你能看得见,我也就不用混了。”
以往只有白仲撅别人,可这一次被陈瞎子反撅了过来。
他心情急迫,却见陈瞎子又点了一下竹棍,一道光从地面上射出,径直没入大鱼的身体内。
那大鱼还没有撞在金光寺上空的金光上,它的身体就开始寸寸崩裂,化为虚无。
不过转眼功夫,让一城之人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的怪物并非是死了,而是消失不见,不知去处。
白衣人不敢置信,质问道:“它……去了哪?”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感受到,这条大鱼没有死,而是去了别处,这种感觉非常清晰。
陈瞎子解释道:“没去哪里,只是离开灵界罢了。”
白衣人不信,说道:“你还有这种能耐?骗谁呢!”
“你爱信不信,我们这里没人能杀了它,它出了灵界,那里全是强者,还对付不了一只小鱼小虾?”
白衣人继续后退,他说道:“好,算我相信你一次,不过你可记住了,江陵这座城是我们罪门志在必得的城市,我还会再回来的。”
说完,白衣人飞速遁逃。
李仁义见状催促道:“前辈,赶紧也把他传送出灵界啊!”
陈瞎子咳嗽一声,说道:“你还真相信我可以把东西传送离开灵界?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让自己离开好不好?”
“那大鱼去了何处?”
陈瞎子翻手一转,出现一个琉璃宝珠,宝珠中困住的,正是那条大鱼。
“在这儿啊,困住也好,把那个白衣人困住。”
陈瞎子不耐烦地解释道:“这个阵法只能使用一次,你以为可以随便使用?”
白仲也说道:“这个阵法的独特性在于它可以让珠子内部的空间与时间独立。”
李仁义点头道:“时空之道可是先天大道,前辈修为真是不错啊。”
陈瞎子自谦道:“我哪懂得时空之道?只是早年间获得过一个宝物,可以用来布置阵法罢了。”
一提起宝物,白仲问道:“对了,我的那个宝贝玉佩呢,还给我吧。”
李仁义摸了摸身上,这才惊醒:怕不是刚才掉进水里的时候,脱手了吧。
见李仁义这幅表情,白仲冷笑三声,说道:“那可是我家传多代的宝贝啊,你竟然给它丢了!”
李仁义见白仲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闪身就逃,一溜烟地钻进金光寺中,任凭白仲在外面叫骂,他就是不出来。
………
三天过后,大水终于退却,可是整个江陵城内的残存的房屋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如金光寺一座寺庙里面多。
城内的抢险救灾工作有条不紊,好在江陵素来富庶,官府有金钱,有人力,有物力,赈灾工作进行的还不错。
李仁义正在僧房之中,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三个人,对他们说道:“你说你们,要是早早过来找我,岂能成了这副样子?”
三人正是琼林学宫逃亡三人。
“我这次南下江陵,就是为了抓你们的,你们既然来了,就和我回顺安去吧。”
经过这一场动乱,他们哪还敢逃跑,只觉得顺安的监牢里面最安全。
李仁义封住三人身上的经脉,让他们无法催动灵力,就连行动都困难万分。
“戒环,你进来一下。”
戒环有事情禀告,等了有一会儿,闻言立刻进来。
“这三个人看管好,不要让他们跑了。”
戒环似乎有话要说。
“你有事?”
戒环问道:“方丈,你是不是准备离开金光寺了?”
“咳咳,怎么可能,我这身上还有佛果呢,我不会不告而别的,你放心吧。”
“佛果的事情不急,师父将佛果传给你,必是看中方丈你了,能不能还回来,都是无所谓的。”
李仁义松了一口气,干脆承认道:“我可能在等几天,等白江渠通航了,职业技术学院重建了,我这就离开。”
戒环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家学院的事情。如今城内片瓦不存,正是招收学员,教授他们建筑知识的好时机。”
“说的对,你去办吧。”
戒环正要离开,又被李仁义叫住。
“我离开之后,这里一切由你做主了,你没有方丈之名,却有方丈之实,方丈之责,责任至重,盼你如意。”
戒环深深施礼,说道:“有师父与方丈你这么好的榜样,我一定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