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拂晓

玉石拍卖会结束后，陈余也拿到了自己应得的报酬，钱包鼓鼓了那就加强修炼，这样日后也可加倍守护师父，如今的陈余只剩最后第八阶段，便全部修完朝日剑法。

这日晚，陈余见拂晓神色匆匆与兰朝生进行了谈话，旋即，兰朝生拿起蔓生便同拂晓离开，陈余见二人神情不对，便在后偷偷跟上。

山门口，门徒已晕倒，只见那个之前拂晓说起过的戴斗笠的黑袍正与林茴相见。

黑袍轻轻一挥手打了林茴一巴掌，林茴跪倒在地，哭求着“对不起对不起，请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将万玉琵琶偷出来的，求你，求你饶我父亲吧”

黑袍的声音似乎从腹腔内发出，阴森森的恐怖，他道“没用的人”，旋即掌心有一团黑气，准备攻击林茴，突然一道绿色的剑芒从空中划过，阻碍了林茴被黑气攻击。

兰朝生站在林茴面前，对黑袍道“说，你究竟是谁？花甲村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对吧”

黑袍冷笑，声音依旧是从腹腔内发出的，低沉恐怖道“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了”，说罢，掌心又升出一团黑雾攻击兰朝生，兰朝生纵身一跃，随后蔓生出鞘，在黑色的夜空中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显然，这个黑袍的武力十分高强，哪怕是和兰朝生这样已经达到大得级别的强劲高手对抗，黑袍依旧是稳稳地站在原地，连脚步都不曾挪过，只通过内力发出一团团威力十足的黑色气团攻击兰朝生，此时兰朝生只好处于防守状态，忽然，她眼眸凌厉，眉间的栀子花瓣亮起，一个旋转，向黑袍使出冰栀术，蓝色的栀子花将黑袍包围，黑袍从体内发出一句嘲笑“雕虫小技”，随后，包裹住黑袍的蓝色栀子花砰的一声爆破散开，兰朝生被击退。

陈余急忙接住受了伤的兰朝生，道“师父，我来”

随后陈余召唤出余存，纵身一跃，红色的刀光划破黑夜，攻击黑袍。黑袍一声轻蔑之笑，阴森的声音在整个夜色中回荡“又来一个送死的”，只见黑袍一个甩袖，陈余便被击倒落地，吐出一口鲜血。

见陈余受伤，兰朝生怒火燃烧，紧握蔓生再次纵身，旋转，使出冰栀术，与此同时，二师兄也带着朝生门的门徒前来帮忙应战，黑袍见局面对自己无利，带着一团黑气缓缓升起，随后双手张开，一大团黑气攻击门徒，瞬间门徒还没到战场，便悉数倒在了家门口，接着黑袍再一次张开双手，一团黑气就要攻击进兰朝生的身体了，陈余急忙跃起准备抵挡在兰朝生面前，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身躯为兰朝生阻挡了这黑气的攻击，一声愤怒而心痛的大喊“拂晓。。。”

兰南山赶了过来，带着绿光的一掌直接攻击到了黑袍的身体，黑袍一个魂灵隐消失于夜色中，留下一段恐怖的回音“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的，朝生门早晚会死在我的手里”

兰朝生抱着拂晓缓缓而落，所有人都围在了他们身边，兰朝生泪水浸满了脸颊，身体颤抖，手指哆嗦的抚摸拂晓的脸庞，眼眸狠厉，泣不成声道“我这就救你，你不可以离开我”

拂晓从腹腔内吐出一口黑色的血，虚弱的将手抬起去轻拭兰朝生落下的泪水，无力而轻声道“主子，你是兰朝生，怎么可以落泪，拂晓这一生有机会侍奉你已经无憾了，我从进入陌室的那天起，这条命我就是为主子留着的，不要难过，拂晓知道，主子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以后拂晓不能给主子买喜欢的月下醉了，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了，主子不要生拂晓的气啊”

兰朝生不停的哭泣，摇头，从未见过如此柔弱的兰朝生。拂晓是兰朝生的第一个侍女，那时兰朝生十五岁，拂晓十七岁，六年的时间兰朝生身边只有拂晓一人，兰朝生一个眼神拂晓就心领神会，在兰朝生的心里，拂晓是除了兄长对她最好的人，虽说是侍女，但更情同姐妹，只不过兰朝生这人不喜表达，她从为想过有一天拂晓会离开自己，她以为她会在她身边一辈子。

拂晓微微蹙眉，用仅存的一丝气息道“对了主子，今日的黑袍并非那日拂晓所追击之人，那日黑袍的身手与今日之人相差很多，而且那日的黑袍明知我追击他，却只是逃开了并为将我除掉，主子，日后拂晓守护不了你了，你千万要把自己的命保护好，否则，拂晓会不安的”

兰朝生抱着拂晓，身体颤抖到不行，眼睛被泪水刺激的发红，她轻声命令道“不要说话了，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我这就救你”说着，将自己的元气灌入拂晓的体内。

拂晓握住兰朝生的手，阻止她，微微一笑道“再见了，我最爱的。。。主子”，话音刚落，那握住兰朝生的手缓缓滑落。

兰朝生身体僵硬，只有泪水还在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流，滴落在拂晓的手上，眉间的蓝色栀子花瓣扭曲在了一起，似乎要被折断一样。

陈余转过头，泪水微微滑落，心里像被铁质的东西揪的喘不过气，原来这就是爱，她高兴的时候你比她还要高兴，她伤心的时候，你的心里也痛苦万分，陈余终于明白自己对于兰朝生的爱，是深爱。更暗自发誓“从今以后，守护师父将是他这一生要做的事情”

门徒也都低头哀伤，谁也不敢上前安慰劝说。

许久过后，兰朝生慢慢的平静下来，眼眸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狠绝，她轻轻将拂晓平放在地上，抚摸着拂晓的脸庞，沙哑而低声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等着我”，随后站起身对二师兄吩咐道“二师兄，请帮我把拂晓厚葬”

二师兄道“放心，少门主”

兰朝生又冷着脸走到依旧跪在地上的林茴面前，林茴的脸上被刚刚黑袍挥出一条血口子，还在不停的留着血，兰朝生眼眸低垂，命令道“若你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去和拂晓陪葬”

林茴吓的急忙叩头，声音颤抖道“我，我说，我什么都说。这，这黑袍我也不认识，我，我来朝生门就是为了偷取万玉琵琶的。我父亲赌博，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输了进去，然后一个黑袍的人说只要我来朝生门偷取万玉琵琶就会帮我父亲还了赌债，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每一次都是他来找我的，我。。我。。。啊。。。呃。。。救。。。救我”

林茴还没说完话，脸上的血口子突然张开，血管爆裂，瞳孔放大，全身黑色笼罩，可清晰的看见一个虫子的影子在脸上流窜，猛地。。。砰！林茴被炸碎，血浆爆开，仅剩下零落的碎布，一个黑色的虫子从地上的血液中爬了出来，兰南山微微一指，虫子瞬间湮灭。

兰南山惊讶道“血骨虫。。。”

兰朝生道“血骨虫，是噬天门的武力，专门以噬血蚀骨为主，刚刚那个黑袍在打林茴巴掌的时候，就已将这血骨虫埋进了林茴的体内。对了，刚刚这个黑袍用的也是魂灵隐，之前我们在潋幽涧被俞恩截杀的时候，俞恩用的就是魂灵隐，难不成是他？”

陈余分析道“不是，不是俞恩。此人身形和俞恩并不相似，他要比俞恩更加纤瘦一些，而且以俞恩的性格，既然见到了师父是绝对不会连面都不露的，可如今噬天门的两大武力都重新出现于江湖，看来师父，我们这段时间所遇到的事情恐怕都是一场计谋”

兰南山道“上一次拜师大典之时，文宫主和我说起过关于魂灵隐重现江湖一事，难道真的是暗夜降至，噬天归来”

兰朝生眼眸狠厉道“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一定要调查到底，不论是噬天归来，还是有人刻意伪造，都会让江湖动荡，定需尽早把这幕后之人抓获，否则我怕此人所图之大，妄想重现三十年前的血染江湖”

兰南山蹙眉点点头，道“他们既然已经觊觎万玉琵琶，那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有大动作，这万玉琵琶的作用便是能扰乱人的心智，控制人的意识和思想。”

陈余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道“对了师父，上一次潋幽涧俞恩就是控制了那些被夺了阳气着了魔的人，当时他只是用口哨而去控制这些人的意识，如若有了万玉琵琶，岂不对控制意识多了份威力，若我猜的没错，这一次的黑袍或许便是俞恩听命之人”

兰南山叹气道“朝生，看来你们需去一趟麟锦县，林府了”然后对二师兄道“朱拱啊，这一次你同朝生他们一起”

兰朝生打断兰南山的话“不可！二师兄需留在门派，如今这黑袍之人在暗，我们在明，倘若他再来朝生门攻击，我不在门中，二师兄也不在门中的话，谁又来守护朝生门，守护门主和师母，所以麟锦县这一趟，我和耳朵去就可以了，我们是秘密去调查的，定会小心，所以门主大可放心”

兰南山知道兰朝生这是对于自己和门派的关心，欣慰的微微一笑，道“好，就听朝生的”

回陌室的路上，陈余就只是默默的跟在兰朝生身后，看着她凄凉而伤心的背影，进了屋子，将门紧关。

陈余在门外看着没有一点光亮的屋子，喃喃道“师父啊，我永远都会陪着你的”，随后，坐在了门口的台阶处，倚靠着门，轻轻合眼。

日出的黄色光芒照射在陈余的脸上，突然紧闭的门被开启，陈余顺势摔倒在兰朝生的眼前，仰着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师父，早啊”

兰朝生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难道，你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

陈余站起，伸了一个长长的拦腰，打了一个放松的哈欠，道“师父不是说过让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吗，我又怎敢违抗师父的命令啊，徒儿是不是很听话”随后，陈余轻轻走近兰朝生，俯身，将食指和中指轻抚兰朝生的眉间，轻轻舒展那朵紧锁的蓝色栀子花瓣，温柔道“师父虽然连皱眉头的样子都很漂亮，但眉间这花瓣需要绽放，我们不可剥夺了她绽放光彩的权力啊”

兰朝生没有说任何话，就只是仰头凝望着近在他身边的陈余。

陈余微微一笑，道“我们一起去祭拜拂晓姐吧”

兰朝生点点头。

拂晓被葬在朝生门的专属葬地，规格与师兄同等，兰朝生和陈余来到拂晓的墓碑前，兰朝生回忆起当时和拂晓的相识。

那是第一年朝生门进行侍女招选，依旧是月生台，依旧是三位小姐坐于朝生门之上，当时兰朝生恐怖的名号还并未传出，所以因为她是少门主，便有很多的侍女都站定于她，拂晓便是其中一个。

青涩的兰朝生眉眼清澈，钟灵毓秀，虽然眼眸已是冰冷，但依旧无法掩饰灵秀的面容，侍女们也都对这高高在上的少门主心存喜爱。

兰朝生冷冷问道“为什么要到朝生门做侍女，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大部分的侍女门都会回答因为想侍奉兰朝生，想进朝生门修炼，兰朝生都是一脸的不耐烦和冷漠。

直到拂晓，她穿了一身乞丐服，脸脏兮兮的，眼眸却是干净无比还夹带着锋利，其他的侍女看见她的穷酸样都是避之不及，满脸的嫌弃和嘲笑，然而只有兰朝生没有面露任何嗤笑之意。

拂晓道“为了活着”

简单的四个字，戳中了十五岁兰朝生的心。

兰朝生又问道“那为何选择我？”

拂晓诚实道“因为你需要我”

兰朝生微微一笑，从此，十七岁的拂晓便成为了十五岁兰朝生的第一位侍女，陪伴兰朝生长大。

拂晓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修炼者，可这天底下怕的不是天才，而是努力的人，拂晓每日除了照顾兰朝生外，都会去识斋进行旁听，不懂就问，白昼不分的修炼。

在进入朝生门之前，拂晓因为姑母的自私，将她卖进了月花楼，可要强的拂晓怎会低三下四的成为一个陪人喝酒的花楼女子，便逃了出来。为了活下去，只好成为了乞丐，她和狗抢过食，被同行追的恶打，被商户谩骂，直到月生台出现了兰朝生，她在台下那么一望，便看出了这少女的孤独和冷漠，她想活着，那个少女需要陪伴，她便将手中的馒头一扔，走向了那个改变命运的月生台。

一次兰朝生病了五日，拂晓就在床边守护了五日，寸步不离，她怕万一转身离开，少门主睁开眼睛见没人在床边守护，一定会伤心失望的，她不想让她再感觉自己是孤独的一个人。

兰朝生回忆着，眼眸中的泪水悄悄滑落，兰朝生倒了杯月下醉，对着拂晓的墓碑举起，微微一笑道“拂晓最不能喝酒了，但她知我喜爱，又怕我一人喝孤单，便有一次主动要求陪我喝酒，结果，一杯下肚，头便直接磕倒在桌子上，哪怕是她醉了，嘴里还念叨着‘主子，拂晓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不让你孤单的，主子，我陪你喝’”说着说着，泪水又不听话的从兰朝生的眼眸中滴滴掉落，兰朝生哽咽道“以后不会在有人给我买月下醉了，不会在傻傻的陪在我身边，一个人守护着陌室，等我回来了。”

陈余将兰朝生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怜惜道“谁说不会啊，以后徒儿陪着你，有我在身边，你怎么可能会感觉孤单呢，师父，之前一直都是你守护我，以后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而且巧了，我也喜欢喝月下醉，要不哪天徒儿和师父比一比，看谁喝酒厉害”

兰朝生双手环绕住陈余的腰间，将头埋进他的身体里，柔软的身体像一只需要保护的小猫咪一般，陈余揽住兰朝生的手又紧了紧。

兰朝生道“我现在只有你了，你要说到做到，不准离开我，但。。。真若哪一天你确实想放开我了，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会放你走，而且我不会留恋，更不会回头，你听懂了吗”

陈余轻轻吻上兰朝生的额头，道“已经盖过章的约定，怎可能作废。任何时候哪怕你丢下我，甩开我，我也会依旧跟在你身后，等着你回头找到我”

兰朝生微微一笑，轻声道“谢谢你，耳朵，来到我身边，给我温暖”然后抽吸了鼻子，大喘一口气，离开陈余的怀抱，对陈余命令道“昨日和刚刚我哭泣的样子你不许记得，听到了吗”

陈余轻轻一笑，心想还是她那个高傲冷酷的师父，马上从小猫咪变成了用冷漠外表伪装的小狮子，不过他就喜欢她扮成狮子的样子。陈余原本以为自己是头聪明绝顶，有着欲望的狼，却没想到在兰朝生这里竟然被她调教成一条眼里心里都只有主人，还总是希望得到主人夸奖的小奶狗。

狼与狮子、猫与犬，本以为是与生俱来的不对付，殊不知在这曾皮囊的包裹下，都是一样柔软的肉，炙热的血。

随后兰朝生站起身，将手负在身后，道“走吧，该去麟锦县好好调查一番了。拂晓还等着我们给她报仇呢”

陈余习惯性的跟在了他会用一辈子衷心追随的师父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