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堂不救她,也再也容不下你。”
最后只瞥了他一眼,道,“收拾东西便回你的江府好生娶妻罢,别再踏入青岩村、别再踏入万木堂半步。”
江归寻忍着疼痛,在殿下面前跪了下来,“求殿下,救救清言。”
于子忻本想快步离开先去救聂玲珑,却因江归寻颤抖地恳求而停住在原地。
他转头,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江归寻,眼泪如串串细珠湿了一片地。
从认识南宫浊到现在,于子忻从来没见过他哭的这么厉害,可毫无疑问,他肯定会救清言。
他以为,江归寻跪着求他是因为救聂玲珑,万万没想到竟会因不理会睡着的清言而如此担惊受怕。
于子忻点头,“花灯自会保她,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听到梦令灯能保她性命,江归寻的心终是沉了下来。
刚才见她满口鲜血,满脸难受,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才会变成这样,如果清言有个三长两短……
江归寻点头,全然无知殿下早就不在身边,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靠着柱子发呆着。
晚霞早已染红整片天,江归寻往后瞥了一眼门口,微风吹动飘落在地上的树叶,一瞬,吹到江归寻的脚旁。
落叶本无依,也犹如自己。江归寻拿起那片枯黄枝叶,微微弯腰,身起之时却瞧见那熟悉的深红裙角。
“殿下。”
于子忻终是心软了,“我刚才情绪过激,抱歉。”
江归寻摇摇头,抬头望向殿下,“清言,要何时醒?”
于子忻其实也不知,她这次昏迷到底会进谁的梦。梦令灯在每每悬浮之时,便是清言入梦之时,而她需在故事结束后才可苏醒。
他刚才心急离开是因聂玲珑的毒再晚实在危及性命,便先去收拾了自己的烂摊子。现在聂玲珑已经医治好,于子忻却丝毫不想告诉江归寻。
对着他发红的眼睛,于子忻终是让他进了清言的房间。
“进来看看吧。”
得到殿下允许后,江归寻终是从台阶上站起,但因坐得太久而腿酸,站时一踉跄又摔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几次艰难尝试中,终于站稳走到清言身边。
他知殿下准又要批评自己,但自己也无惧殿下对他的污言秽语,只想好好坐在她旁边,等着她醒来。
于子忻本想问刚才是发生了何事,可看江归寻憔悴的面容又忍住了,只把着脉,发觉脉象已经平稳,终是舒了口气。
江归寻手握得更紧了些,“殿下,还是我看着清言吧。”
于子忻抬手,想推开江归寻,坐在清言床边,“还是我来吧。”
“聂玲珑已经……”
江归寻没被推开,而刚才殿下说的话他也没听进去,只死死地坐在地上,握着清言的手,“不必了殿下,清言现在还睡着呢,在这样折腾定会打扰清言休息的。”
他跪在殿下身边,双眼红涩,“殿下还是……让我好好照顾清言吧。”
低头俯视着,眼神严肃,“玲珑姑娘也要你照顾。”
于子忻心想,聂玲珑还昏在清言的房间呢,于子忻自己也不能两边同时照顾好,白天答应过清言说要救聂玲珑,若聂玲珑有个三长两短,江归寻准又呆在这万木堂了。
江归寻摇了摇头,仍只盯着昏睡的清言。于子忻只好笑着安慰道,“玲珑姑娘无事,清言也无事,早些休息。”说罢便如无形般,转瞬消失不见。离开时还顺带关了门。
而江归寻只听到玲珑没事了,舒了口气之后继续陪在清言身边。
他的介意,实在令于子忻不爽,他与清言之间亲密无间,而自己与清言却始终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恭恭敬敬,难道……还是得输给他么……
于子忻重重捶着身旁的梁柱,因太过用力,手关节早已擦伤,露出鲜红。
而他并没有感觉身体上的疼痛,或许是内心里的怀恨和伤心早就超过了那身体上的疼痛,仿佛万剑穿刺自己的心脏,剧痛无比。
脑海中想起清言白天对他说的话,“对殿下却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
于子忻看着房间里的微亮烛光,如同自己心里唯一的光亮,而那光亮,点亮了整个房间,也逐渐点亮了他的心房。
他,该信她。
烛影在角落静止,在窗上落下一个狭长又寂寥的身影,于子忻轻叹一声,最终漫步离开了。
他小心将你放在床上,帮你脱掉那繁琐的外衫和那沾满泥土的靴子,你眉头紧皱,将床单抓的紧紧的,他慢慢把你的手扯开,然后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旁,哀叹一声,“我也不知我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轻轻理顺你脸旁的碎发,轻声说:“清言,我的记忆只有万木堂,只有你。”
呆呆地坐了一两个时辰之后,转头,看见你桌上的几壶清酒,便走过去倒在杯中浅尝,几杯之后却迷上这香甜酒酿,几壶之后便倒在桌旁。
睡前还一直嚷嚷着,“对不起。”
江归寻木讷地看着那悬浮的花灯,花灯不停地在眼前旋转着,脑中也开始晕了起来。
挂在眼眶的泪水流在脸上,最终掉在了地上,激起一片涟漪。
江归寻只觉疲累至极,眼皮慢慢合起,模糊之中只见那花灯仍不停的旋转着,而周围除了清言,再无一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脚踏着轻飘飘的云,自己身处在满是仙气的地方,连身上所着衣物也格外的轻盈。
远处立着一颗苍天大树,树上系满着红绸带,而树下站着一位身穿嫁衣的女子。
江归寻忍不住地走上前去,想看看那位新娘到底长何样?只离百米之时,清风吹起他的发梢,也吹起了她的盖头。
盖头被风吹远,盖头下的面容清晰可见。只见新娘泪水涟涟,却又牵强地露出笑容来。
干枯的树上系着红绸带,喜庆中却带着丝丝凄凉。而面前眼泪婆娑的新娘,正是清言。
靠的越近了些,而自己的衣裳也变成了金丝龙纹的喜服,待站在她面前,却发现他与她的手上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线。
……
聂清言,终是等到了自己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