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许久,终是在一处停下。
外头罗轻轻唤道,“世子,二少爷,已经到了。”
江归寻见已经到了庙宇,在豫知掀车帘之前便将清言裹得严实,不让任何人看见。随即跟着江豫知下了车。
下车时,罗眼睛总是不经意瞟向归寻身上,似是想将那姑娘瞧得清楚,可是二少爷裹得严严实实,自己这次却真的不能看到半分了。
他垂头丧气地坐回马车上,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无奈地叹了声气。
那些姑娘们准又要失落一场了……
鸿宇庙内殿宇连绵,菩萨与金身罗汉各有配殿,正午的日光照在大理石上,映出耀眼的白光。
正午的时候求缘的人更少了些,所以僧人们都在庙内擦拭着佛像,或是在跪坐念经郑他们来了之后都未有僧人察觉出来。
直至住持缓缓踱步而来,他虽是庙内僧人,却又只是穿着道服并无剃发,手中转着佛珠,腰间系着一把刀。
住持颜貌甚好,瞧这面容也像是与江归寻等人同等年龄,江归寻心中暗自腹诽,这般妆态,又哪有正经僧人模样?于是看他时眼里尽是嘲讽之意。
而住持脸上却尽是笑容,对着他们便是行了一礼,“公子是来求缘的?”
见豫知不作声,只看向归寻怀中少女时,住持这才将目光转到那少女身上来,他上前一步仔细看着清言的嘴唇,眉头不禁皱紧。
只声喃喃道,“这,这,这是大凶!”
住持这一话可惊到了他们二人,豫知在旁看着他,轻声问道,“敢问住持,这位姑娘是如何了?”
“阴气甚弱,似是巨损了元气才如此昏迷不醒……”住持忽的抬头看向江归寻,问道,“敢问公子,夫人昏迷是否有二月有余了?”
江归寻心中一惊,却只微微点头。
住持紧闭着眼,手里不停转动着佛珠,待了良久,住持才猛地睁开眼来,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汗。
他看了清言一眼,又纷纷看向江归寻与江豫知,最终目光停留在江豫知的手上。
住持叹了声气,安慰道,“姑娘只是有些心结还未解开罢了,待解开之后自会醒来……”
“心结?”
清言心中又有何心结未解?是那坠井一事,还是在仙界浊玉宫发生的种种未解?
住持却摇了摇头,道,“公子所想皆在之前被断情刃斩断,而如今心中的结是你我皆未知的。”
江归寻不禁挑了挑眉,之前便听闻清言抱怨过,青岩村中的清茶阁老板袁倚便是能窥探别人心中所想,而这人如今也能将他心中所想一一听出,那他是仙,还是魔?
住持却“噗嗤”一笑,笑道,“公子认为贫道是何物,贫道便是何物。”
江归寻:“……”
豫知却是听不明白他们二人对话来,眼睛只一直盯着清言迟迟未曾离开。而忽的住持将目光转来自己身上,笑问,“公子可否将手中红线给贫道看看?”
豫知心中一惊,只乖乖地将袖子揽起,露出洁白皓腕与那旧黄的红丝线。那红线看起来似是已经是戴了多年,陪江豫知征战那么多年竟从未断过。
住持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便是姑娘的心结。”
江豫知垂眸,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红线,又愣愣颔首,指了指清言,道,“那是……?”
既然那个清言姑娘与自己手中红线有关,而红线是十年前言赠与自己的生辰礼物,那这样以来,她便是自己寻觅多年的言……
住持微微一笑,“是公子心中所想。”
!!!
“贫道已将话个明白,接下来的事便由姑娘自己决定了。”
“决定什么?”
见江归寻眉目间神色愈发清冷,眼底隐隐露出冰凉的寒意,住持却丝毫未有所动,礼貌道,“决定是选择回去,还是选择醒。”
江豫知身子微微僵硬,声音也有些颤抖,道,“她,她是要回去哪?”
“她该回的地方。”
该回的地方……难道她这失踪十年就是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那,那自己又算什么?
豫知紧握手中的红线,强忍心中暗暗生起的痛感,狼狈离去。而江归寻见豫知离开也未跟随着一起离开,只沉默地看向住持,许久,才道:
“她何时醒?”
住持摸了摸垂在胸前的头发,勾起嘴角,道,“待那梦做完了,便是醒来的时候。”
归寻抱着清言的手紧紧握着,又问,“那她的梦何时做完?”
“这便只是命中所注定的了,贫道,也不准。”接着住持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公子,这便是你要渡的劫。”
于子忻根本就不能算他与她之间的劫难,在这人间真正成为二人阻隔的其实是江豫知。
江豫知已知道清言便是儿时的青梅,他迟迟寻她多年,对她也是极其专情。若是清言知晓在这襄阳也有自己的一段过往,到后来到底是选择归寻还是选择豫知?
而如今昏迷两月,便是将在那之前的八年过往重新塞进自己回忆里,待她醒来,也对着江豫知有着一番情感,自己或许,又该输。
何况她还是聂府大姐,也与江豫知有着一段婚约……
一提到婚约,江归寻更是头疼。
“不过……”住持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姑娘心中所属是你,再怎样的劫也是能渡过的。公子暂且放心。”
江归寻垂下眸来,脑中不敢再想清言的心中所属。他其实也知晓清言的心上人从未有一刻是自己。自万木堂来她一直芳心暗许着于子忻,与自己也只是泛泛之交,如今这所谓的夫妻之名也只是自己所胁迫她的条件…
住持安慰道,“公子只要细细打探,便能窥探出姑娘真心。”
知晓住持是在安慰自己,可江归寻心中悲伤仍未能缓解,垂眼看了看清言,道,“但愿如此罢。”
他却眯了眯眼,随即将腰间刀塞在江归寻手中,江归寻仔细看了看,刀套花纹极其特别,绣着龙凤花样,而那白色的刀柄却是格外的熟悉。
住持道,“这刀是赠给那位姑娘的,有朝一日姑娘也会拿着这把刀来见贫道的。”
他微微一笑,旋即转过身去,渐渐从归寻视线中离开。
下一章开始,就开始讲清言之前在襄阳的故事了,之前的坑终于都可以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