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海中，恶兽关在那无尽黑暗里痛苦嚎叫着，隔着那生锈的铁栏杆，他们都尽力伸出手来只望能够汲取楠晏的灵气，却最终是无可奈何。

那个个牢笼里，都有着专用雁青玉的封印，他们即使再怎么破出牢笼，最终还是有下一个牢笼等着他们。

他们只好自相残杀。

鲜血的腥铁味加上那生锈的铁锈味，让这整个深海牢的味道都特别令她感到不适。楠晏皱了皱鼻子，一股劲地往前走着，一个个牢笼里去看，还是没有看到那瘫在地上的破烂衣服。

直到寻到深海牢的最深处，才看见了那敞开的大门，还有那沾满鲜血的衣裳。

看起来原先应该是极其素白的仙衣，可如今却是肮脏、破烂的几块布罢。

更让楠晏想象不到的是，那冰冷冷的石床上皆是血污，这牢里的血腥味亦是更重更浓。

她不禁心头一痛。

不知玉君之前看到这场面时，是该有多心痛……

楠晏拿起那衣裳，四处摸索后才摸出一看似鲜红的一块布，她仔细打量，用手一挥将那布恢复成原样，果然是春花所说的红盖头。

即使在之前听到春花所说的话她还带着几分猜疑，如今这红盖头就这样亮在自己面前，楠晏不得不信：仙子是真爱玉君。

这歪歪扭扭的凤凰模样，还有凤凰下处有一奇怪的图案，楠晏不知其中含义，也无瑕细想，将那盖头塞进袖中，瞬时离开无声海。

……

七月初七，清言随着聂家众人来到鸿宇庙中，静静对着那佛像跪拜行礼。

秋生今日未与聂戒同行，而是单独另行。也是，这七月初七，聂戒是去拜谢槿，秋生又怎会同聂戒前去？

所以，今年是清言陪着聂戒一同去鸿宇庙的。

他们跪拜完了之后，聂戒便让清言先行出去，清言心中也明了，并未多言，直接离开了偏庙。

而聂戒仍在那跪拜着，静静看着那佛像，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小槿，我们女儿后天便要嫁了。”

“之前你就反对让清言嫁给江家人，可也没随你的愿，清言还是嫁给了江家人。”聂戒垂下眸来，“可也又随了你的愿，你说要让清言要像自己一样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她最终也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

“那夫婿也是很好，比之前你嫁给的我好，以后也不会让清言受委屈……”

他双手合十，“小槿，求你多保佑保佑清言，也多保佑江家，好好让她活下去。”

这次，他要求的不是保佑聂家，而是保佑着自己的敌家江家。

毕竟只有江家活着，清言才能活着。

……

清言出了偏庙之后，舒了一口长长的气，她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刚才那压抑的心情始终未消解，即使自己安抚着自己，心中仍是觉得不安。

她总感觉，面对着佛祖铜像，心中越是想起在现实中的自己来，也越是想起爸爸来。

春花扶着清言，见她如此不适心中也生起担忧，“仙子？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来了？”

她忍住身体不适，浅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那里面太过压抑了，难以呼吸罢。”

“我看啊，你是因为后天大婚了才格外紧张的罢。”

其实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她还没结过婚呢，后天就要嫁给江归寻了，她不紧张才怪。

这临近的几天，越是逼近一日，清言心中越是难安。每夜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第二日便顶着两黑眼圈看着来宾名册。

见此，春花便夜夜燃起安神香来，才让她更好入眠了些。

清言摆了摆手，笑道，“你以后嫁人你就知道我的心情了。”

“我才不嫁人呢，”春花轻哼一声，“我早已断了七情六欲，哪有你们这些男女之间的欢爱？对我来说皆不如陪在仙子身边好。”

这话说的，还真说到她心里去。

清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话总说那么甜。”

还没等春花说话时，便见住持手转动着佛珠，缓缓向她走来。

一走来春花便皱了皱眉，这仙子一见月老，总是没什么好事。上次见月老要去断情刀，这次见月老又不知月老又要在她面前说什么耳旁风。

住持勾唇一笑，看向春花，“你这心里话，我都听个清楚了。”

春花无言。她可巴不得让他听个清楚，也正好不要在仙子面前破口大骂了。

“月老是要赠什么份子钱么？”春花故意找他的茬。

住持从袖中掏出一沓红线来，“贫道这身上就只有这些红线，若是小姐不嫌弃，那就拿一些罢。”

她可不要了，这三根红线都有她折腾了，还要她再拿……

清言摇了摇头以示拒绝，也丝毫未说什么话。

只见住持垂着眸，眼里流露出惋惜之感来，“贫道以为，仙子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选择哪条路？自是嫁给江归寻最终死在他凯旋前一晚的路。

清言已经知晓自己的结局，即使想知道如何改变最终也还是会按照书的剧情去走，她无力回天，只能微微鞠了一礼，“还望月老在我走时多帮帮归寻。”

他一仙人，摆着看姻缘的门道，却是能算清所有未来的命来。有月老在归寻左右，他定会大有所为。

而月老却是推脱，“我可不要，玉君之前可是因为我将断情刀交予你，差点也要我受那万剑之刑。”

清言：“……”

这人说法毫不道理。这分明就是在推脱！

她却说，“可要是襄阳城唯一的仙人没有帮他渡劫，他回到仙界后照样让你受刑罚去。”

“旧账加新账，还是将功补过，月老还需好好想想。”

月老愣了愣，终是妥协，“你离开之后，我会去江府一趟的。”

也就说明，再一次相见时，便是天人永隔了。

清言忽得蹦出一句，“月老，那我在这人间的记忆，会忘么……”

“不会。”

闻言她终是展开笑颜，“那就好。”

回到仙界后，自己心中还带着对他的一点幻想，也是好的。若是以后自己仍心生仇恨地对着他，也不知他回来后会有多难过，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