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已过,近来春日雨密,帘外细流潺潺,看着自然诗意。可是石板路上湿滑不已,士子们走时总是格外小心翼翼,毕竟是有人摔过的,可闹出了不少笑话。
姜蔓随意寻了个话题与张微斯闲聊着,“听闻昨日纪夫子下学后,在庐舍内可是发了好大脾气。这不像他的性格。”
张微斯撑着伞,“阿蔓可知为何?”
相处了一段时间,姜蔓对张微斯的秉性还算有几分了解,“你知道快说,好奇死我了。平日里好脾气的人突然发起火来,也是怪吓人的。”
张微斯嘚瑟地转了下伞柄,“偏不告诉你。”伞沿的雨滴飞也似的甩出去,很快又落在地面上,与其他雨滴混为一体。
“你又飘了。”姜蔓欲扑上去锤爆他的狗头,然没想到脚下湿滑,又重心不稳。
摔,是无可避免的宿命。
姜蔓小脸一皱,豁出去了。摔就摔吧,这面子他不要了。
张微斯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捞住了。
在感觉时间停歇了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后,姜蔓试探性地睁开眼,“还好还好。”
在经历了这场差点摔倒的惊吓之余,她松了口气,借着张微斯的力,重新站好。
张微斯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后知后觉发现这腰有些纤细得过分了。
姜蔓没想那么多,推着张微斯的后背,“走了喂,要迟到了。”
*
泗洙堂内。
“今日,是我给上的最后一堂课了。之后,会有一位新来的先生,以后我的课程就交给他全权负责了。”
虽说纪夫子平日里要求是挺严格,还总是会来些令人猝不及防的测验考核,但是,在士子们心中,他还是一位非常值得从尊敬与爱戴的好夫子。毋庸置疑。
士子刚想哀嚎,纪夫子杀了个回马枪,“但以后,我会成为书院的司业,继续督促和勉励同学们。”
士子们脸上的颜色立刻变得五花八门。
啊啊啊,夫子您这是升职了,还得来这么一出。太狠了,是个狠人。
“闲话说到这里。上节课给大家布置的课后练习,现在,点几个人,说一下。”
“方延京。”
一位学生站起来,胸有成竹道:“学生夜时听雨,渐有渐无时,感: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纪夫子听罢,未曾有何其他反应,唯有戒尺向下一挥,示意坐下。
“张微斯。”
姜蔓还暗自庆幸了一把,按照为数不多的几次上纪夫子课的经验,基本上纪夫子喊了张微斯,就不会点到她。
“学生于梦中听雨,亦真亦幻,觉:骏马秋风冀北,杏花烟雨江南。”
姜蔓正细细琢磨着张微斯给出的答案,然而,纪夫子一声突如其来——“姜蔓。”
这一喊,无异于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姜蔓“蹭”地一下站起来。
“这……”姜蔓如灵光乍现一般急中生智,“学生于来时路上听雨,只感: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
联想起刚刚路上发生的事,张微斯简直要为她叫声好了。她这个小机灵,抖得妙啊。
纪夫子闭目问道:“何以有感?”
“言有尽而意无穷。学生若言,便透了,便不着。还望先生意会。”
“课后来庐舍一趟。”
“敬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