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纪先生，有很要好的伙伴吗？”总觉得如果没有她的话，纪问棘总是永远呆在一个旁人触及不到的地方。也没有见与谁特别交好，也不见去看望师长，就包括家人也没有听他提起过呢。

“伙伴。”纪问棘重复了一下，“没有。”

没有谁可以称得上他的伙伴了吧。

这么说，也没有不甘心。现在这样，他会轻松一点。

比起与人打交道，跟自己打交道才是最不需要警惕的。

美好是原罪。所以，恶容于世，罪便容于他。

“可是……”一直一个人的话，不会很孤独吗？

“我啊……”纪问棘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有一些怀念，又很释然平和地说道，“世间万物事，无因无果。不去主动招惹，便可省下一些麻烦。倘若是旁人麻烦自己，那便是另一种说法。”

“从前我也以为别人有求之事，当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为别人增添一点麻烦。可是，有时候就算这么做了，结果也未必如我所愿。但真正的可怕之处就是，倘使做都不做，也会招来非议。你看，这事情就这么令人玩味。明明选择权都在我们自己手上，可一切的评价都是由旁人给予。好是你，坏也是你。你就在别人的口口相传中，变成了怎样的人。最终连你自己都相信了你就是那样的人，你活成了他们希望的你而不是你最初自己本来的模样，甚至你自己希望的模样，喜欢的模样，想要成为的模样。”

姜蔓反驳道：“但是小纪先生，如果我们都活在一个真空环境中，坏的虽然屏蔽了，好的我们也就都听不见了。而且，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进步呢？”

“你看，不过是这么简单一件事，每条路都走过来。”纪问棘声音温柔又坚定，“从不后悔，永不言弃。”

“小纪先生，不对！如果人人都想要尽快去除麻烦，以至于互相都不麻烦对方了，那关系不也就越走越远，越处越淡吗？我觉得吧，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相互麻烦起来的啊。”

“但你必得尊重每个人的个性。即使像我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少数，说是怪胎，无论怎样都可以，哪怕是为人所不耻。但是，我觉得这样我很舒服，我自己快乐。这或许是我的保护壳，古人所言‘敝帚自珍’也就是这个意思了，我珍惜自己的一切，也接纳自己的所有——贪婪、矫情、小气、懒惰、阴暗、伪善、闷骚、无聊，我承认自己有多糟糕。但也不希望自己有多正直、开朗、大度、宽容、有趣。只是就这样随心所欲地走下去吧。”

他就是这么坦诚的小纪先生。跟陌生人就很毒舌，就很冷漠，巴不得让别人赶紧讨厌他、远离他、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触或者过密来往，所以才会看上去有距离感啊。可是一旦熟悉之后，他又是那么心软，而让人觉得很心疼。明明也不是他的原因，但好像所有的过错，都交给了他来背负。

他值得被爱，值得更好，值得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姜蔓犹豫地问道：“那，小纪先生有没有想试试跳出自己觉得舒适的那个范围的想法呢？”

“怎么没有？”他双眸含着笑意望向姜蔓，“你就是啊。”

怎么办？姜蔓觉得自己耳朵一下子烫了起来。

有点羞耻啊。

小纪先生，狙击到她的心了。

注意到姜蔓红透的耳朵，纪问棘用撩人的声线，看似平淡地叙述了一个事实：“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你就害羞了的话，那以后可怎么得了？”

听的人更加面红耳赤了，好吗！

*

一天的约会之后，姜蔓发誓，自己一定要长！出！息！不能轻飘飘就被人撩得下不来台，显得自己也太没战斗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