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银盘,漫天繁星,天台顶楼,伏城斜靠在地上,嘴中叼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淡淡的苦涩弥漫开来,举起白皙的手掌,遮在眼前,透过指缝,遥望着孤独的银月。
阎窝在角落,不知从哪捡了个破旧的蓑衣裹在身上,鼻腔里发出阵阵轻鼾。
南陌靠着北边的墙角,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
事先说好带她来个好玩的地方,结果跑洛灵这鬼地方来,还躲在天台,她严重怀疑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李哲端详着手里的卡片,乐的合不拢嘴。
“老板...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上什么学啊?”南陌准备找点话题怼怼他,平息一下心中的小怨气。
“死神学院不分年龄,啧啧...真没想到啊,兔崽子还真给弄到了!”
李哲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意犹未尽的砸着嘴。月光下,卡片上猩红的“死”字格外醒目,下方不知用什么科技手段烙印着“李哲”俩字。
“不就是通知书么,至于高兴成这样?本才女16岁就保送名牌大学,你看你,上辈子没上过学似的!”
李哲知道妮子在找刺儿,也不生气,心平气和道:“你知道在天堂...什么最重要么?”
南陌想了想,“肯定不是时间,那么......钱?”
“呵呵...钱固然重要,可算不上最。”
“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南陌有些意外,蹙着眉,想了半天,突然回忆起歌莉娅那些美若天仙的女孩,以及那些不要命往里钻的青年,心里顿时一声冷笑,鼻哧道: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我知道了,是女人对不对?!你去死神学院肯定是去勾搭某个妹子,啧啧啧啧...人不可貌相...丢人呐...”
“呵呵!”
李哲乐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像缺女人的人么?”
“像!”
“孤家寡人,天天窝在阴森森的电影院里,锁着大门,也不开灯,一猜就知道偷偷摸摸的在看什么没营养的东西...这种人,最缺女人!”
“欸......”
李哲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不听你瞎扯了,我直接告诉你吧。在天堂,最重要的东西,就一个——权利。”
南陌愣了好几秒,诧异道:“权利?”
“是。”
李哲挪了挪酸麻的身子,指了指身后,“你刚才也看了,洛灵城的百姓都在修炼,没人知道他们修炼的是什么,有什么用,更没人闲的没事去招惹他们。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洛灵城的百姓战斗力很强,甚至连机械之都都不敢挑衅。
但在天堂,实力决定不了一切。
洛灵的神秘与卡利瓦格兰的先进在权利面前不堪一击。
简单点说,如果我现在是死神学院的学生,在天堂,不论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不会担心自己有生命危险,并且会享受最好的待遇。
天堂的神秘部门之所以能统治地球十个纪元都平安无事,一方面在于它强大的内部体系,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
我想知道天堂的内部结构是什么?
其二,就是天堂的神秘部门都有着极强的实力。否则,不论修炼亿年的洛灵还是虎视眈眈机械先锋们早就一统天堂了。”
南陌咀嚼着李哲的话,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去死神学院因为有段记忆消失了,想知道自己是属于那个纪元的人。”
“对,那也算目的之一。”
“电影院呢?怎么办?”
“开啊,这还用问?当初开电影院的目的就是想和死神靠近乎,拉近关系,现在有了通知书可以缓口气了。放心吧,进死神学院后,我会手把手教你电影院的经营模式,毕竟想想还是蛮赚钱的。”
“嘁...”
南陌鄙夷了一声,“你是一个人待久了,开始向往某些东西了吧?”
李哲忽然发现南陌要比他想象中聪明许多,没有否认,轻轻一笑,
“没错...我是呆了很久,都要发霉,生锈,变质了。记不得从多少年前开始,我渴望权利,渴望知道天堂的幕后秘密,渴望成为他们制度中的一员。
这种感觉比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强烈。
你想过么,一个连怨念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在天堂永远呆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南陌轻轻吁了口气,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忽然有些同情。
“你的怨念...应该在那段消失的记忆中吧?”
“呵呵...果然很聪明。”
“那...去死神学院就能找到记忆了么?”
李哲苦涩的摇了摇头:“不确定,但权利越高,知道的东西会越多。”
“哦...你要这么说,我就全明白了。”
南陌吸了口气,突然觉得气氛越聊越凄凉,连忙转移话题,
“老板,说说你的两个朋友吧?”
“朋友?”
“对啊,就是阎和伏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不不...”李哲摆了摆手指,纠正道:“他们是兄弟,不是朋友。”
“嗯?!”南陌一脸懵逼:“有区别吗?”
“当然,你以后就知道了。”
李哲吸了口气,回忆起某些往事,摸了根烟,又收了回去,“我们仨拜过把子,我最大,是大哥,阎老二,伏城最小,三弟。
阎和你一样,是第十纪元的南阳人。
伏城有些特殊,是第4纪元,一个叫兰纳城市里的精灵。”
“精灵?”
“别误会,他们可不是鬼片中的幽灵,虚无缥缈,他们是真真切切的生物,而且是迄今为止,统治地球时间最长的种族。”
“快说快说!我想听!”
“呵呵...好。”李哲揉了揉困倦的眼皮:“第四纪元诞生在1360亿年前,那时候地球并不在银河系,而是在一个叫卡莎米西的星系中。
当时天空中有两个太阳,两个月亮。
但温度却很温和,加上空气湿润,四季如春,没有重工业的污染,绿色植被在舒适的环境中肆意生长,整个地球转眼间变成了绿色海洋。
和谐又美好的气氛持续了数百年,突然的一场自然灾难改变了一切,天空上方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长达数百公里,像微微睁开的眼睛,又像深不见底的深渊,最中央还在不停的朝地面滴着什么...
它滴的很慢,一年的量甚至还不到一立方米。
光阴似箭,几万年过去了,当初汇聚液体的地方也变成了一汪湖水,天空的裂缝像是赠送完神秘的礼物,也渐渐闭上了眼。
碧绿色的湖水不论白昼还是深夜,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神奇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首先是湖边的树木,花草,渐渐地有了灵性。
它们能独立思考,不停的摄取着日月光华与大自然的恩赐。
终于,在两百年后,一颗巨大的柳树,从数米深的泥土中,站了出来!
它缓缓的走到湖边,虔诚的匍匐在地上,用枝干和绿叶轻轻抚摸,表达着自己的忠诚与感恩。
沾上湖水的枝干以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百米高的榕树也像中了魔法般开始缩小,蜕变。
去掉多余的枝干,只留下头顶的一从绿,数秒后,一个活蹦乱跳的“小树人”出现了!
这一幕让纳兰的所有植物羡慕都不已,他们纷纷拔地而起,开始朝神圣之湖走去。
却没有发现,湖水伴随每一次的恩赐都在一点一点减少...
就这样,
几个世纪后,兰纳成了历史上第一个精灵之国。
所有的植物都以人的形态存活在大陆上,即便是后期出来的食肉动物,也成为了他们的宠物。
兰纳城的精灵们千奇百怪,有花有草,有面带微笑的向日葵,也有满身是刺的荆棘。
不论他们长成什么样,都秉承着一个信念,就是生生世世守护着这片湖水。
他们给湖水起了个名字,叫“福澄”,寓意是带来幸福美好的圣水。
因为植物生长不需要太多繁琐的事,虽然有着人的形态,可只要有阳光和水分,他们就能快乐成长,并且生命力顽强,长达数百年。
也正因此,纳兰的精灵们发展很慢,可以说几百个世纪都停滞不前。
后来...
终于出事了。
湖水在没有节制的沾染下,终于要宣布告劫...
眼看着仅不到一浴缸的神水,兰纳城的精灵们如梦初醒,痛哭流涕。
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一帮狗尾巴草跳了出来,指着湖水,说要用它蜕变自己的后代。
此言一出,就遭到强烈的反对。
狗尾巴草恶狠狠的瞪了眼,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当初那个榕树的后代也年事已高,似乎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他默默的坐在湖边,像数世纪前的祖先那样,虔诚的匍匐在地,落叶归根,奇迹般的又化成了一个榕树,用自己最后的方式,为这个即将破碎的世界,做着最后的祷告...
战争来了,
两大帮派,
狗尾巴草和萝卜军团。
其他植物们根据自己的想法各站队形,战争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我也是听说,这场战争持续了数百个世纪后,蒲公英赢了。
因为打到最后,全是蒲公英...
战争结束,萝卜军团当初秉承的“守护神湖”这信念按理说已经板上钉钉了,谁知道蒲公英来了个惊艳世人的反间计!
原来他们早在湖水还有一大半时,就开始偷偷摸摸的储存湖水,他们表面脆弱,看上去可怜兮兮,背地里却策划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在他们的计算中,他们要整个世界厮杀,最后一统兰纳!
他们利用自己的生物属性遍布每一个角落,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在湖水还有三分之一的夜晚,无数蒲公英盗贼暗度陈仓,为了把戏做全,甚至还派两个去和看守的榕树聊天,先转移视线,接着看到湖水骤然减少后,还抱头痛哭...
一场战争,笑到最后的,永远是心机最深的。
蒲公英无情的虐杀着其他精灵?,把他们贬低成奴隶,让自己的孩子骑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
他们来到湖边,为自己的成功欢呼雀跃!
然而...
可就在他们沾沾自喜的时候,
谁也没注意到,
那原本还有一浴缸的神水,突然消失了?
他们目瞪口呆,甚至开始恐慌!
成百上千个蒲公英壮汉一窝蜂冲到了湖底,瞪眼一看,愣住了...
湖底,
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原来,这片湖在形成时,地面上就有一粒种子......
这个男人是进化的完美形态。
他在神湖中沉睡了上亿年,身上的每一块肌肤,每一个细胞,每一根骨头,都被神水沐浴洗礼过无数次...
男人睁开眼,
眸子一蓝一紫,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我叫伏城(福澄),
第二句,
接下来,由我来毁灭这个世界。”
南陌一把抓住李哲的胳膊,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那...那后来呢!”
“嘘......小点声...”李哲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后来...伏城自己又在那玩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就到这来了啊。”
“不是不是!!”南陌急得小脸通红:“我是说,他毁灭世界了么?”
“呵呵...想知道自己去问。”李哲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现在过去5小时,这里的黑夜是12个小时,也就是说,现在是最黑的时刻。”
南陌嘟着嘴:“你想表达什么?”
李哲打了个响指:“我们可以这时候溜走...”
“真哒?!”南陌激动的站起身,可蹲太久,猛的起来膝盖一阵酸麻,显些摔倒。
李哲扶了一把,带他来到伏城身边,表明了意思后,伏城有些顾虑,
“大哥...这我也不熟,现在走,确定没问题么?”
李哲坚定的眨了眨眼:“午夜将至,铤而走险一次。”
伏城眯着眼睛,知道李哲是等不急了,想快点回家录死神卡片上的信息,否则绝不会这么草率。
想了想,大哥也难得这么冒失一回,便点头道,“去哪?”
“薇娅港,那里有24小时超时空跑车。”
“行。”
伏城站起身,揉了揉脖子,接着,开始慢慢解开纽扣...
“他...他在干嘛!”
南陌见伏城突然脱衣服,满脸羞涩。
“安静...你要不想看去把阎叫醒。”
“我不!我要看!”
“......”
脱完外套,伏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南陌一把捂住了嘴,拼命吸了一大口气,才抑制住那声尖叫!
因为她看到,伏城的背后,竟然纹着密密麻麻的纹身!!!
血红色的烙印在背上纵横交错,像经历了古时候的鞭刑,每一条伤疤都触目惊心!
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只见伏城伸手在肩膀上轻轻一摸,接着,往地上一扔,
一只巨大的蜥蜴腾空出世!!
宛如史前巨鳄,蜥蜴吐纳着芯舌,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宽阔的脊背上驾着一个两米长的鞍具...
南陌的嘴被李哲捂着。
伏城熟练的撑手骑在上面,穿好上衣,来到阎面前,蜥蜴心有灵犀抬腿就是一脚。
“哎呦...我草...这谁...”
阎骂了一句,睁开眼看到猩红的舌头后,呆呆的眨了眨眼,低着头顺势一爬,抱着伏城的后背继续睡觉...
“走吧...”
李哲撇了眼南陌,从没发现妮子的脸色如此白...
也难怪,如果是其他人,八成已经晕了...
南陌吸了口气,紧紧的闭上嘴巴,一咬牙,骑了上去。
李哲垫后。
见人都坐齐,伏城双腿一夹,蜥蜴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在黑夜中消失不见...
南陌惊讶的发现,这蜥蜴竟能无声地踏在崎岖的地面、阶梯,甚至九十度的墙面和垂直的天花板上。
她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来个“倒栽葱”,索性就死死的抱住李哲,勒得他直喘粗气。
“脚踩好就行了,不会掉下来!”
“哦......”
南陌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她发现骑蜥蜴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适应后,还特别好玩,先前的恐惧全都变成了好奇。
“对了...老板,你还没告诉我,伏城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你是说异瞳?”
“对啊,你应该知道吧。”
“精灵天生就拥有夜视能力。简而言之,在他们眼中,任何温度差异都会被转换成鲜明生动的影像。
比如前面那堵沉重的黑墙,在我们眼中,它就是墙,可对于伏城而言,上面跳跃着光谱上的所有色彩,甚者隐匿在墙壁内的东西都能一览无余。
生物的热在他们眼中无处可逃,精灵观察敌人就如同我们大白天看东西一样纤毫毕现!”
“这么厉害?!”南陌难以置信道。
“不仅如此,精灵可以在我们几尺之外走过,丝毫不被侦测。
我记得第一次见伏城时,他跨下的蜥蜴坐骑四蹄配着肉垫,脚步无声无息,手工完美,嵌镶天衣无缝的锁子甲挂在坐骑两侧,密合得滴水不漏,跟随着他的一切行动弯曲折合,仿佛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他仅靠一己之力,短短一刻间,就偷了布莱恩庄园的珍藏!”
“.........”
“什么嘛!用这个偷东西!”
“不然呢?我俩晚上喝啥?”李哲笑了笑,“上面所说的,只是他右眼的秘密,至于左边的...他也不告诉我,我就再没问。总之,伏城是个不可多见的宝藏男孩,你接触多了自然会明白。”
“.........”
“嘘...别说话,这个卡子过了就安全了。”
伏城忽然扭头嘱咐了一句,李哲拍醒阎,众人压低身子,紧紧的贴在蜥蜴背上。
远处是一排放哨屋,和现代建筑有着天壤之别,构造风格奇特无比。
整个建筑的上半身是欧洲哥特式的塔顶,下面却是四通相连的朝阳门宫殿,偶尔几处洞穴宛如敦煌的莫高窟。
高大的蕈类环绕着整个墙壁,每五个之中就有一个是尖叫蕈,它们是一种有智慧的蕈类;正如其名,会在有任何生物靠近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伏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驾驶着蜥蜴,熟练的绕开陷进。
在黑夜中潜行了半个钟头后,伏城支起身子,微微一笑,“安全了。”
离开蜥背,他轻轻的拍了拍尾巴,让它在附近休息,接着又从领口摸出个颈牌。
那是一枚徽章,正面刻着一只蜘蛛,八只脚拿着八个不同的兵器,背面隽刻着一个“伏”字,古老又神秘。
伏城在蜥蜴面前挥动着家徽,同时耳语道:“别走太远,玩够了就回来。”
巨大的蜥蜴竟如同听懂般,冲伏城吐了两口芯子,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南陌,这徽章上有沾有神湖附着的咒文,可以让精灵对它们有绝对的控制权。蜥蜴也会像在兰纳世界那样,忠实地服从这个指令,四蹄生根去坚守岗位,即使它最爱吃的疾鼠就在嘴前打盹也无法让它动摇分毫。”
“太...太不可思议了。”
南陌看着面无表情的伏城,心里小鹿乱撞,总觉得这个身影此刻无比高大。
半钟头后,李哲气闷闷的从时空站台出来,“没超时空跑车了,只有列车。”
“哎...反正能睡觉就成。”阎打着哈气。
四人进了列车。
找到座位后,没一会都闭眼休息了。
当梦醒来的时候,睁眼只见满山遍野的绿色,阳光如箭矢刺入瞳孔,一朵巨大的花放肆绽放,红得那样耀眼,头顶巍峨的高山颠簸起伏,再往上是层层叠叠的乌云,随时会有一场大雨倾泻。
“你醒了?”伏城合上笔记本。
“嗯,车开了多久?”南陌揉了揉眼睛,捂着嘴,打了个小哈气。
“才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南陌苦笑一声:“看来我真是高度紧张神经质了,才半个钟头就能睡这么舒服的一觉。”
说完喝了口水:“你在......工作?”
难得给两人一个独处的环境,南陌决定抓住机会好好的了解一下伏城,可看着那张比自己还漂亮的脸,丫头竟不知不觉害羞起来。
“不是工作…一个习惯,只要有空,就喜欢研究。”
南陌听到伏城接上话题,心里一阵惬喜,发现他也并不是那种高冷不好打交道的人,连忙见缝插针的问下去,
“什么研究丫?”
伏城伸了个懒腰:“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观察,思考,刚才趁你们睡觉的时候,我将这节车厢的所有人都分析完毕了。”
南陌有些惊讶,快速扫视了一圈。
坐在隔壁的是个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熨帖的鹅黄色连衣裙,衬的她纤腰不盈一握,皮肤更是在阳光下白的发光,栗子色的头发松松的披散在肩后,画着淡淡的妆。
对面坐着个中年男人,干净利索的气质配着一尘不染的西装,顿时显得整个人气与非凡,国字脸下两道浓眉,略大的鼻子上架着一副价格不菲的金丝框眼镜,镜片下透着一丝锐利的眼神。
他不忙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洁白的手帕,认真擦拭着一块怀表,随后单手折成一个三角装进了裤兜儿里。
目光缓和的扫视着四周,恰巧与南陌四目相对,嘴角浮起一个成熟的角度,礼貌的点了点头。
西装男的侧面也坐着一个男人,长着一张国字形脸,古铜肤色,面色黑红,猛地一看,五官还算端正,只是满脸横肉,脖子又粗又短,那张略有点方形的脸庞上一对小三角眼,单眼皮,眉骨高高的,额头不很宽大,鼻子稍微肥大,在两片厚唇大嘴的下面,有一个四方形的下巴,一脸的络腮胡,留着硬硬的寸头,好像一个没有进化好的猿。
除了隔壁,斜对面和正对面这四个人以外,南陌发现这节车厢出奇的长,起码坐了二十余个人,座位设计的宽敞舒适...
可...你闲的没事观察人干嘛?!
发现伏城的目光在隔壁女孩身上停留了一会,南陌沉着脸,用指头关节捣了捣桌子,略带醋劲儿道:
“你喜欢……这样的?”
“不喜欢。”
“不喜欢看人家干嘛?!”
“我只是好奇她这种职业的人怎么会坐列车。”
南陌努了努嘴,“什么意思?”
伏城翻开笔记本,用笔尖指着一个地方:“3号,音乐家。”
“音乐家?怎么判断的?”
“搞音乐,无非三种:第一,手指粗的演奏弹拨类乐器,比如古筝,箜篌,竖琴等,他们的曲子演奏起来需要一定的力度。
第二:手指修长,跨度大,尤其是拇指跟食指的演奏键盘乐器,因为曲子要同时摁跨八度的键。
第三:演奏弦乐器的人,比如二胡,大中小提琴,车玉食指,中指跟无名指的指腹会有茧,在琴弦上磨出来的,特别说下拉小提琴,他们的职业病是头向左偏,因为要夹住琴身,而这个女孩从进车厢的10分钟内,头想左倾斜16次,每次时间在15秒以上,这是来自小提琴的肌肉记忆,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小习惯吧…”
南陌惊讶之余挠有兴趣的点了点头:“刮目相看啊!她是海族的人么?”
“你知道海族?”
“嘻嘻,去过...”
“很抱歉,这是去南阳的列车,我看了,都是第十纪元的地球人。”
南陌吐了吐舌头,“看来美女不一定都是海族的,长记性了。你继续说,别停。”
“接下来是6号,他是个经常用笔的文职,食指和中指关节有突起,胸口挂着防墨钢笔。
13号,军人通常来说吃饭快,走路快,性格内向的多,不善言谈,具有顺从倾向,有礼貌。
9号,游泳运动员,因为他的肩膀特別宽,上身成倒三角,而同样是运动员,打橄榄球的人肩膀就没有那么宽,身材比较匀称,踢足球的腿部肌肉特别发达,体操运动员基本上个子都不是很高,打乒乓球的运动员有些驼背。
16号,教师,指甲缝残留白色粉末,衣袖,裤腿褶皱中也带有白色粉末,上车后比较啰嗦。
你背后的3号,厨师,脸部皮肤差,体型略胖,单手提起10公斤的行李箱,手腕比较有力,用力手的手臂有细小烫痕,头发带着淡淡的油烟味。
7号,应该也是个火车司机,右脚鞋底的磨损比左脚多的多,脸部皮肤不佳,每次鸣笛前15秒,都会提前看一下表。
14号,出租车司机,因为职业原因,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胃和脊椎方面的病症,导致坐的时候身体微微倾斜,喜欢一侧受力,从而臀部相对宽大,体形也根据地方的不同会有不同程度的肥胖,脸部皮肤不好,手上拇指食指内侧有老茧。
18号,外科医生,食指上部内侧有一条斜向印痕,这是经常用外科缝合线的原因。
10好,木匠:刚去倒水路过吸烟区时,看到他有长时间把烟叼在嘴巴上的习惯,烟蒂残留的很短而且充满唾液,衣袖口有木屑,喜欢长时间盯着一个事物。
13号…
1号…
………”
伏城一口气说完,南陌有种“剥开层层迷雾,终见庐山拂晓”的感觉,
她无法置信,一头植物竟然把人类研究的那么透!!
“你这是...要当警察吧?”
“警察?”伏城抬了下眉毛,没再说话。
南陌忽然想起李哲说他偷东西的事,连忙改口:“哈哈...随便说的,你这微表情观察也太厉害了。”
伏城依旧没说话。
天儿被聊死了,南陌低着头,红着脸,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嘴巴。
气氛一时间特别尴尬...
南陌满脑子都是蒲公英大战胡萝卜的场景,想了想,突然来了句,
“伏城,我能...能...”
“嗯?”
南陌咽了口口水,紧张道:“我能...搓...搓一搓你的手么?”
“啊?!”伏城一脸懵逼。
“别...没啥,我就想确认一件事,可以不?拜托了,我真的太好奇了!”
“呵...好。”
伏城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南陌眸子中一道精彩闪过,连忙抓了上去。
与此同时,火车进了隧道…
铁轨声在黑暗的甬道里被无限扩大,整列火车陷在一片黑暗中…
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抓男孩的手,南陌的心七上八下。
她想知道,伏城到底是不是树人...
可就在这时,那双手突然收了回去。
两个人在黑暗中相互对视,15秒后,列车驶出了隧道。
阳光射入,
南陌看着伏城,却发现他整张突然脸变得异常严肃。
“啊...你...不是...我就...你千万别误会啊。”南陌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伏城摇了摇头,
然后,
抬手指着一个方向:
“我在想,他的头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