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转换到了白华居,她看着梦里的自己将霓衣的灵位奉至高台,然后又奉上了香烛,后退几步,屈膝跪于早已备好的蒲团之上。她听得“她”在对着霓衣的牌位喃喃自语,所言句句皆是忏悔之意。
“霓衣我真的好累,若是当时我没有犹豫,是不是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身死在我面前?说到底是我自私怕死,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如果死的人是我该多好,那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饱受良心的谴责了,霓衣,你若有灵,来见见我可好?”
白华居外忽悠一阵阴风吹过,带来阵阵青烟,她看到身穿嫁衣的霓衣从青烟中走来,温柔的眉眼一如那最后一面。她她听到霓衣轻声唤了声“公子”,她想要作答,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她跑过去想要抱抱她却扑了个空。
她只能站在一旁,看到梦里的自己背影僵直了片刻,然后缓缓起身,又缓缓地转身将霓衣拥入了怀中,像个孩子一样小声抽泣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霓衣轻轻地推了推“她”,见推不动只好用右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温声劝慰道“公子,我知道你欺我瞒我皆非本意。从前今日,霓衣从未缘故你,也从未觉得自己错付了感情……无论怎样的公子,在我心里,都是最初的那般模样,不因身份和性别而有所改变,因为公子你,是霓衣这一生都在追寻的光”
“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错了,是我错了”“锦尘”将霓衣圈得更紧了一些,生怕自己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会再次离开一般“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怨我吗?”
霓衣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怨,怎会不怨?可若有来世,霓衣还想再遇到公子,那时霓衣愿为男子,那样就可以守护公子一生无虞。”
“这辈子已经够了,下辈子换我来守护你吧!”
“好”霓衣含泪笑着“公子,让霓衣再看看你吧!”她依她所愿,终于松开了圈着霓衣的手,带着哭腔说道“好,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公子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霓衣抬手为她拭泪,锦尘只顾着盯着霓衣看了,听着霓衣这话她才发现,梦里的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锦尘”试着扯了扯嘴角,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霓衣见状破涕而笑“公子原来也会有这样丑的时候!”
两人正说间,锦尘似是听到有铜铃声由远及近,在看眼前的两人,“锦尘”不为所动,似乎什么也未曾听见。可在看霓衣却突然变得惊慌起来,她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连妆花了也不在意“公子,霓衣就要走了,公子要多多保重。”
“去哪里”“锦尘”疑惑地看着她,霓衣却依旧含泪笑着,却不比此时的“锦尘”好看到哪去:“去该去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柳暗花明……”
话未说完,霓衣的身子却由下至上,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霓衣!”锦尘看着梦里的自己,发疯似的想要再次抱住渐渐消散的霓衣,可那铜铃声已传至耳畔,锦尘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眼前的一切也变得虚幻起来。在苏醒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梦里的自己扑了个空里,霓衣彻彻底底的化作了一缕青烟,随风散了……
“霓衣!”锦尘一梦惊醒,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竟早已打湿了枕席。
“终于醒了”沈墨欣喜的声音适时响起,锦尘撑着接着沈墨扶着自己的力道坐了起来。然后茫然地转头,入目的有三四个人,他们个个都用一种关怀备至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顾锦尘揉了揉还在作痛的脑袋,沙哑着嗓子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蔺阙收起铜铃,又拉过锦尘的手,为她仔细地号了号脉,不动声色地回道“你被反噬了。”
“反噬?”锦尘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什么也思考不了。听了蔺阙的话竟一时不知他所言何意,但他神色沉重,锦尘便知此事一定不容小觑。只听得蔺阙叹了口气,支开了什么沈墨、明亦可等人,这才又道“你是什么时候知自己身世的?”
“以明烙的身份初回临安之时,蔺伯伯您竟也知道我的身世?”锦尘闻言终于清醒了一些,不由得惊疑道,见蔺阙坦然地点了点头,锦尘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时说不上话来。既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就代表着他定然知道自己身上的乌穆秘术,那么他一定是在把脉的时候发现了端倪,才会由此一问“反噬是与乌穆秘术有关?”
“是我观你脉像有异,似是有被秘术反噬的迹象。”
“症状可与兄长身上的一致?”
蔺阙摇了摇头“并不一致,你是被本体的秘术反噬了,你可是对自己做了什么?”
“三个月前我从异珍阁处购得了半本乌穆秘书的残卷,上面有乌木秘术的半数解法,我救兄长心切,所以……”时至今日,锦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此时正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拉耸着脑袋。但是想象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蔺阙长长的叹息声“你这孩子,怕是招了旁人的道了!”
“蔺伯伯,我现在该怎么办?”既然此解术之发有假,那么就意味着自己这三个月来所有的希望,都尽数化作泡影,他还拿什去救兄长?
“锦尘,万事莫强求,你还是先去云曦山药王谷吧!莫谷主研究此秘术以近二十年,应该有办法可以为你压制这反噬的”蔺阙拍了拍锦尘的手背,嘱咐这些话时,那是格外的语重心长。
锦尘却皱着眉头,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最坏的结果,她能否承受得了。但看蔺阙如此担忧的神色,她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问上一问,也好早做准备:“蔺伯伯,如果压制不住,我会怎样?”
“最坏的结果,怕是会迷失心智”蔺阙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坦言相告。锦尘闻言大脑一时一片空白,身形也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床下,好在被令缺一把扶住“切忌大喜大悲,一切还是要看莫谷主的,我也只是根据你现在的情况猜了个大概。”
“锦尘明白了,多谢蔺伯伯,还望蔺伯伯不要再多为我担忧”锦尘稍稍稳住了心神,却还不忘劝慰长者,蔺阙只得展眉,语气温和地道“蔺某岁数大了,未来的一切还得看你们这些小辈的,福祸造化也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只要不轻言放弃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