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小姐也是狠心!当初一声不吭放了把大火就走了惹得您和老爷好不着急!您的病可不就是当时落下的嘛!”
“青衣!住嘴!”妇人有些气急不免惹得咳嗽,青衣丫头连忙替妇人轻捶后背。
“夫人,您别急,奴婢住嘴便是!”
“我知道你是替我担忧,可是……这隔墙有耳啊!”卫夫人环顾四周发继而语重心长的对丫头说:
“灵儿一直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她做的事自有她的道理,当时那种情况实属迫不得已才把老爷推上风口浪尖,灵儿只是不忍心看到那些无辜的流民惨死,不想看到她的父亲失了初心滥杀无辜……”
“那场大火掩盖了所有真相,却也让有心人留了心眼,你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不仅是给老爷惹来了麻烦,更是让你家小姐惹了官司!到时候你家小姐可就真不能保命了!”
“将军府二小姐卫灵桃忽染厉疾,不治而终。”是在卫灵桃消失后将军府对外界的回应。外界之人皆是叹息扼腕,唯有将军府的亲信才知道这背后的种种。
“知道了夫人,青衣下回注意便是!”青衣丫头连忙说道。
妇人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庭院外的卫灵桃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她的娘亲生了病,且与自己有关。想必是自己的离开给了娘亲巨大的打击。
怀胎十月,骨肉血亲。她却狠心的抛下了她的父亲和娘亲。明知自己的骨肉尚在人世,却无法正大光明的与之相见还得忍受着离别的相思。
园内园外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两个世界,她无法走进去,她的娘亲无法走出来。最爱的人不过只一墙之隔,却仿佛远在天边。
园内,她的哥哥缓步走进了。然后便见卫倾华一脸温和的笑容搀扶起了卫夫人在园里四下踱步。
这番情景更是让卫灵桃觉得自己很不孝。
“时翎,我很想同我娘亲说几句话。”卫灵桃忽然回过头对时翎说,声音有些哽咽。
时翎先是一怔,随即眸里含笑着抚了抚卫灵桃的头说:“好,我来安排。”
时翎的安排是她们伪装成江湖游医在府邸周围吆喝。
那么阿桃家的丫环听到吆喝声定会请她们到府里去瞧瞧这卫夫人。
果然,时翎的计划在几声吆喝之后便得以成功。
出门接卫灵桃和时翎进门的便是刚刚园里的青衣丫头。
青衣丫头领着她们进去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规矩,还特意嘱咐不得提起二小姐的话题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惹了夫人伤心。
卫灵桃只得一个劲的答应。
进了大门,过了大厅,绕了几间厢房,再穿越几条长廊便是到了这后庭院。
纵使隔了些年华,这些路,卫灵桃仍是再熟悉不过了。
踏进将军府的那一瞬间,恍若隔世。
时翎见到了卫夫人很是礼貌的行了礼,卫灵桃却是发了愣,时翎见卫灵桃半天没反应偷偷用手指戳了戳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了礼。
卫夫人并未责怪只是笑着让青衣丫头倒些茶水拿些点心好好招待她们。
“听说你们二位医术高明专治疑难杂症?”卫倾华开门见山的问。
时翎点了点头。
卫倾华不是很信任:“我可从未在这紫竹城内见过二位,不知二位是否只是在吹嘘。”
“是否吹嘘公子您一试便可。”卫灵桃压低声音轻言道:“那我就先来给公子您号脉。”
卫倾华虽是不相信却还是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坐在石凳上,伸出一只胳膊,撸起袖子。
卫灵桃从兜里掏出一只手帕,轻轻放在了卫倾华的手脉处,进而装模作样的号起脉来。
没吃过猪肉可是见过猪走呢!以前在皇宫里溜达可是见过不少太医号脉。
她的哥哥卫倾华体格健硕能有什么病,无非就是小时候舞刀弄枪伤了些皮毛,再加上近几日同温子恒的矛盾让他有些心烦罢了。
别人通医术,那么今日她便通天术。
知古今,测未来。
“公子面色红润,体格健硕,脉象和缓有力不浮不沉。很是健康。只是……”卫灵桃一本正经的说道,随即咂了咂嘴话锋一转:
“公子近日是否因什么事郁结在心?”
卫倾华不禁笑了反问:“神医难道就这等本事?”
“我还知道公子后背上有一道伤疤,根据公子的脉象和手相……想必是多年前沙场上被敌军用刀剑所伤。”
脉象和手相……时翎不禁满脸黑线。
阿桃还真是能瞎掰。
“嗯……手相还显示公子近些年被桃花缠身,公子……桃花虽多,正朵难寻!希望公子且行且珍惜!”
“够了!”卫倾华一脸正色的收起胳膊放下衣袖面上不禁浮起一抹红色:
“你这岂是神医?莫不是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吧!”
“公子此话是否太过无理了?”
“罢罢罢,倾华,既然已经把人请到府中了就不要再怀疑人家。”卫夫人笑着打了圆场,“何况,我倒觉得这神医很是亲切,令人欢喜。”
娘亲都发话了,卫倾华也没再多说什么。
卫灵桃很高兴,隔着帽帘冲卫倾华吐了吐舌头,双手很自然的背到身后,一只脚也顺势翘起一个小弧度,随即欢快的蹦哒到了卫夫人跟前半蹲下身子替夫人号起脉来。
隔着篷帘卫倾华和卫夫人并不能看到卫灵桃的模样,但这个小动作却是看在了他们的眼里。
那动作和灵儿小时候冲着娘亲撒娇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姑娘……是哪里人?”
卫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顺手想掀起卫灵桃的帽帘却被卫灵桃给巧妙躲过了。
“回夫人的话,我并不是这紫竹城中之人。小时候因家里一场大火毁了容貌,所以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声带也受到了伤害所以声音未免有些低沉嘶哑。”
卫灵桃压低了声音缓缓说到,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卫夫人不禁叹了口气,随即伸出手让卫灵桃号脉。
“你也是个让人心疼的丫头,姑娘,今年多少年岁了?”
“十八将满。。”
“十八……”卫夫人不禁轻咳几声,随即又是悠长的叹了口气:“若是我的女儿还在,怕也有这么大了。”
卫灵桃不禁握紧了夫人的手,眼眶里已贮满泪水。
卫灵桃透过帽帘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娘亲。
七年的岁月慢慢在吞噬着这个女人的美丽和芳华,她的娘亲已经有些苍老了。白发爬上了她的发间,皱纹也往那张美丽的脸上爬上了些许。
她不知道她的娘亲竟然苍老了许多。
她还记得小时候依偎在娘亲怀里撒娇的日子,记得被父亲责罚跪祠堂她娘亲偷偷看她的日子,记得她娘亲亲自为她下厨煲汤,记得和哥哥打闹时被娘亲护在身后……
那时候的娘亲是多么美丽啊,没有皱纹没有白发。
岁月果真是最无情。
“夫人今日感觉如何?”卫灵桃声色颤抖。
“今日感觉好多了。”卫夫人笑笑:“我并无大碍,只是这身子有些虚罢了。”
“夫人怕是积郁成疾吧。”
卫夫人点头笑笑。
“夫人时常想起您的女儿?”
卫夫人点头叹息:“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的骨肉,叫我怎能放心……我时常在梦里梦到她,梦到她吃不好也睡不好,梦到她见了我不叫我娘亲还说不认识我了,梦到……”
卫夫人已经泣不成声,卫灵桃的眼泪也顺势流下。于是她一把抱住她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