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你去了哪里？”

清欢想看电影一样，看着一幕幕的生离或者死别。这个站在长乐宫中央的消瘦男子是阿欢的太子哥哥。这段时间应是过得很是不好吧，那个敦厚端方的太子殿下就成了这样的一副样子，形容枯槁，身形都似有些佝偻了，是这天下，太重了吧。

清欢放眼望去，竟然全部替换成了缟素，连玉树花草之上都垂了白丝绦。

“阿兄，你要保重，妹妹们都还仰仗阿兄。”

说话的清欢也认识，是清欢的姐姐。

“乐妹妹，阿兄没事，阿兄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佝偻的身影跟着话落**直了起来。

“清乐相信阿兄。”

清乐偷偷的擦拭着眼角，阿欢留下搬救兵的字条偷偷离宫，父皇病情恶化走了，母后承受不住跟着殉情去了，阿兄来不及伤心，整个儿的江山都放在阿兄一个人肩上，阿兄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自己一个闺阁公主不是很明白，但是丰神俊朗的阿兄变成这样的样子，也知道并不轻松。抬头看着长乐宫的宫门，心里更是难过，小阿欢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这个时候跑出去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让人担心极了。

“乐妹妹是从昭仪娘娘宫里来吗？”

“是。”

“让昭仪娘娘好好保重，不要太过伤心，注意身子。”

“清乐知道的，阿兄也要好好的。”

这宫里的孩子一夕之间都成了没有父皇母后的孩子，只有相互取暖。母后一辈子被外祖家和父皇保护的太好，从侯府嫡女到一国之后，竟是从没有遇到过坎坷。父皇一去母后不管太子阿兄，不管一人出宫的阿欢，自己只管跟着父皇去了，不知道是有情还是无情。

“阿兄，有阿欢的消息吗？”

“当日长安城破，实在是太乱了，哪怕是威武营驰援暂退了叛军，但是威武营成了阿欢最后却一个地方，交战激烈，没人注意到阿欢。”

清芷艰难的说着每一个字，这宫里只有自己和阿欢是母后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父皇宫内清净，只有摆设一样的一个昭仪一个淑媛。清乐的母妃昭仪娘娘是母后生下自己时大出血，太医皆言死生难料。母后怕自己无人照料主动给父皇纳进宫来的，是母后闺中的密友。父皇只得哄母后高兴，也算是冲喜，就这样抬进宫来。父皇怕昭仪一人做大，同时抬了一个小官之女做淑媛。

父皇在母后的逼迫下当夜宿在昭仪宫中，自此再未留宿过只一心陪伴母后。谁知一夜就有了清乐，说来也是巧了，自从昭仪有孕，母后的身体竟一日日好起来了。父皇也愿意给昭仪体面，母后身体到底虚弱，年幼的清芷大多时候都是昭仪在照看。清芷自小和清乐一起养在母后宫中却是昭仪负责照看，第二年淑媛的父亲所在的地方发生水患，劳累下不慎跌入滔滔的河水里，得母后父皇怜惜，生下二妹清仪。宫内很长一段时间都再没有孩子出生，直到多年后阿欢出生，阿欢一出生就爱笑，母后恨不能日日抱在怀里，父皇也是娇宠至极，只是母后精力不济，昭仪娘娘又照看起来，说起来也是清芷和清乐还有清仪看大的，阿欢一出事，清芷清乐入热锅上的蚂蚁，大意下被昭仪娘娘看了出来，母后父皇相继离去都咬牙挺过来的昭仪娘娘听到阿欢不见了，当下就晕了过去，今早才刚醒来，一遍遍的催促自己去找。清仪跟着驸马戍边，还瞒着。

清欢看着兄妹二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阿欢小时候的事情，跟着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活灵活现古灵精怪又软软糯糯的小阿欢的样子来。

寒臻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埋在锦被中，胡乱的睡着，但是嘴角挂着暖暖的笑，即使闭着眼也能想到那眉眼弯弯的样子。

寒臻一早就过来了，昨夜想明白了但是到底没有勇气面对，来了才知道清欢竟是未尽两餐，这不一着急就忘了踯躅了，让雷一硬是掰断了门栓就进来了。

“清欢？”

寒臻试探的叫着，看人没有反应，拿起露在外面揽着锦被的胳膊放进被中，又深深的看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叹息着放下床幔走了出去。

清欢听到关门的声音，就张开眼来，早在雷一断了门栓的时候自己就醒了。这是什么意思，想吼自己就吼自己，好吧，也不是吼就是凶了点。现在心情好了又来干什么。

清欢不知道是气寒臻对自己的态还是气自己的不知分寸。明知道自己的处境，还对这个身份不明的人生出了孺慕之情。清欢越发不明白自己的心了，为了一个人伤心又难过，到底是为何？

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唉声叹气，寒臻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推门又进来了。虽然在就知道清欢是装睡了，可是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是，这不自己就忍不住了。

“好了，别藏了，我都听到了，快出来，仔细憋坏了。”

寒臻拉着锦被，奈何被死死的拽住了。

“清欢听话，昨日是寒大哥不对，这里给你道歉，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走，你走，我要你走开。”

清欢闷闷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

“快出来，都怪寒大哥，你想怎样都成好不好？”

寒臻听清欢的声音都笑了很多，怕人真憋坏了，使劲一扯，清欢就露出脑袋来了。

“讨厌你，都怪你，都怪你！怪你......”

清欢最后的防守都失去了，恼羞成怒之下粉拳一下下打着寒臻的胸口，自己也不知是难过还事怎的，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清欢不哭，清欢不哭了。乖.......”

寒臻看着清欢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一把搂过人来，不管清欢的挣扎和捶打，紧紧的抱在怀里反反复复的安慰起来。寒臻下巴抵在清欢脑袋上，在清欢耳边轻声的安慰，像拍小婴儿一样拍着清欢的脊背，慢慢的清欢就只剩下抽噎声了。

寒臻感觉怀里的人儿安静下来，朝雷一一使眼色，雷一不一会儿就端了水来，把帕子打湿了，等着寒臻的动作。

“清欢乖，不哭了好吗？咱们擦擦脸，下去用朝食好不好？”

清欢听话的抬起头来，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寒臻，这个男人此时一脸的柔情，毫不违和的宠溺眼神，让人觉得全世界都在里面，原来那个高冷的冰块脸一点都不冰冷，对比之下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和不可自拔。清欢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感到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象到自己的手足无措。赶紧站起来掬起水就拍到自己脸上，好似想拍醒这个让自己陌生的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