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书生被孙壮扶着,一瘸一拐向路上走去。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书生微钩唇角,一点都看不出受了伤的模样。
“公子至于对自己这般狠心嘛?”孙壮一脸不赞同。
“做事嘛,就要狠的下心来。”书生淡淡的扫了一眼受伤的左腿,已然是伤筋动骨了,怕不是得养几个月。
秋闱?呵呵,就是春闱都不一定走的利索。
“公子做事,向来严谨。”
“不,在清庙樱林就莽撞了......那出戏一点都不完美。”书生面无表情,有些嫌弃自己当初的表演。
“我看并未有何不妥,很符合诸葛四福这个穷酸书生的模样。”
“演的太过了,就流于表面。”他淡淡的说道,“另外,诸葛四福这个名字也是真够难听的,你从哪里寻来的?”
孙壮挠了挠头,有些郝然,“这不是时间紧急嘛?要找一个家里亲属稀少,且和公子身高相似,体貌大概的不容易。这诸葛四福是小的煞费了一番苦心找到的,他年少游学,无父无母,远亲大多对他只有个朦胧的印象,若是让他们说个大概印象,描述出来和公子绝对相符。”
“且才拜入凤阳书院不久,认识的人不多。”
“处理干净了吗?”书生道。
“公子放心,如今他已然在海里喂鱼了。这文书都是从他身上得来的,不怕查。”
“嗯。”
“话说公子,为何突然变了计划,不去接触那林家小姐了呢?当初在前面那客栈我们偷偷观察,确认了目标。为何突然更改,不似公子作为。难道只是因为那场戏公子不太满意。”孙壮疑惑道。
“不是。幸而在客栈发现了她身边那个侍卫身手不凡,警戒心极重。临时撤了那些保护我的人手,不若,樱林中就会被发现,反而得不偿失。”书生想起林重宪目光一寒。
“我若不是废了武功,那日怕也会功亏一篑。”书生目光闪了闪,不愿再深谈此事。
接着说,“林家小姐和那侍卫怕是已经暗许终身了,我试探了一下,不好引诱。还是人手没插进林府内院,不然怎么会犯这种简单的消息错误。”
心中暗叹那林家小姐倒也聪慧谨慎,容貌更是从未想象到的美,初见,竟是有片刻惑了他的神思。也一点都没有想象中娇养出的天真模样,“幸好及时转变计划,你探得她贴身丫鬟的位置,不然,还不知要多费多少心力。”
“林清海心机深沉,小心谨慎。林府被把控的很严,我们的人只能安插在外围不重要的地方,很难渗透。不过打探些丫鬟性情倒是容易。”孙壮惭愧低头。
书生挥了挥手,“无碍,急不得。让我们的人安心做事,越急着表现,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书生突然停住了,“差不多了,就在这附近等着。”
说着拿出一支签文,面容讥讽,“我这天赐良缘应该快要寻来了。”
“公子高谋。此事一过,那丫鬟定然觉得和公子是命定的缘分了。”孙壮道。
心中却暗自好笑。
什么缘分,这些女子信这些也是好笑!
不过是一个做了手脚的签筒。
提前了解了这丫鬟性情,知道她向来多忧多思,有些子小女儿心思。赶在她去娘娘殿之前,换了那签筒,保准谁摇都是“梁山伯遇英台”的天赐良缘。
当然若是估错,她不去这娘娘殿也无妨,去哪个殿都将有一场美丽的“意外的”邂逅等着她。
然而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孙壮心理暗暗佩服。
至于现在这出“别后重逢”,就要从派人扰了这山贼近来的营生说起,林府提前几日人手调动,为出行做准备,此地必经。
探得苗头,便暗暗派人装作行人,遇山贼劫道,便抱团回击。这群山贼人数几十,但拖家带口,乌合之众,缺少管理,也不懂经营。想来只会挑些略有些钱财的路人软柿子捏。面对训练有素的回击,自然一无所获,空手而返,说不得还得贴上好些药钱。
一来一回,将近半月抢不着什么东西,山贼坐吃山空,见着清晨孤身二人赶路的瘦弱书生经过,不捏这送上门的软柿子才怪。
加上故意露出的精致香囊,那群山贼乍见了必然心动,毕竟上面可是银线绣的。
然后搜刮一番,发现这穷书生抢不着什么银钱,必然拿走看起来值些钱的物件——香囊自然是头一份的。这丫鬟善绣工,公子引她赠定情信物定会百般巧思,费劲心力。纵使不是这精致香囊,也会是些值钱物件。
顺便再言语间装作无意提及此乃一富贵人家相好的丫鬟所赠信物,做一番情深似海,不愿被抢走信物的戏。
这群山贼顺理成章的会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个消息。
这家人富贵,且护卫不多,午后将从此处经过,再加上公子向来擅长言语煽动,这群山贼必然心动。
定会想着这家丫鬟都能赠银线香囊,必定富贵至极。
一来二往,便顺理成章了,依这群乌合之众的实力,想来在林重宪手下走不过一刻钟。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午后从此经过?
呵呵,这不是绿阑亲口透露的嘛。
做阳事道场,随口问问这清庙的小道士就知道今日做完,故而公子提前一日离去,就为了这出好戏的上演,也可以撇清嫌疑。
绿阑贴身服侍林仙儿多年,深得信任,揣摩林仙儿心理定是异于常人,言语透露之意,林仙儿必然急着回府,时间自然而然呼之欲出。
至于为什么不怕这山贼起意杀人。这么简单地道理林仙儿这般闺阁女子未经世事都能推测一二,更何况他们还提前做了功课。
再不济,还有方方才退去的暗卫,杀他们形同鸡子。
孙壮心下越发敬佩,公子对人心的把握,越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