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秦二与秦大是奉命行事,两人同级。
但与之共事多年的他知道,这胖子并非表面那般“和和气气”。
秦二缓缓放下左手,干巴巴地站在屋子中央,稍显拘束地看着坐在一片凌乱之中的秦大,讪笑着开口:
“引路弟子目中无人,就连客人住所条件也如此之差,第一修仙门派也不过如此。”
秦大并未看他,而是右手一探,几枚符文飞出,一一贴于门窗之上。
见此,秦二视线专门在那几枚符文上停留片刻,略有些得意,又带着一丝奉承:“这出云峰的人还真是傻子,明知我们来者不善,也不说放点什么东西监视我们。”
秦大闷声打量一番乱七八糟的屋内,终于想起了什么,快快不走到客厅中间的圆桌旁坐下。同时探出一只手来,指尖积聚一丝黑紫色的魔力,在桌子底下仔细摸索。
“要我说肯定没有。”秦二不以为然。
“机不可失,小心为上。”将手从桌底抽出,秦大确实没什么发现。
“秦大你就是太小心了!没见那洛零杀了一国世子和一名地皇强者,才被出云峰的代掌门罚了三十戒鞭,关禁闭一月吗?我看呐……”
秦二撇过头,透过窗户往向窗外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低声道:“把这称为第一修仙门派的人都瞎了眼!全是一群马屁精!啊呸!这是什么茶?怎么那么难喝?!”
眉头眼角齐齐皱起,秦二嫌弃地看着杯中早已冷掉的茶水。
秦大摇头:“毕竟一个是掌门亲传,一个是那孙长老新晋的弟子。本就不好对付。更何况那洛零不简单。”
“这么说,那云亦……”秦二有些忧心忡忡。
“云亦事小,重要的是洛零。”
见秦二有些不服气,秦大的脸冷了下来:“秦二,你莫要忘了临行前国师说过什么,云亦,最多就是个余孽罢了。但那洛零……你若敢坏事,回去后我定会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向国师禀明!”
一边说着,秦大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枚上品灵晶制成的指环来。
秦二羡慕地看着秦大将它套在右手大拇指上,食指拨弄着,一圈一圈悠悠转着,看宝贝似的。
眼里透出一丝守财奴的贪婪。
“主人赏罚分明,事情办好了,也有你的。”秦大虽是在欣赏指环,话却是对身旁人说的。
秦二接过他先前的话:“你说重要的是洛零,到底是……”
“国师推测洛零此人身份并不简单。如你所见,回眸轩小小一家店,竟请得动随侍魔尊的魔卫驻守!若他真出了事,虽然我们的目的也能达成。但万一被那边查到蛛丝马迹,搭上整个霜羽国,却不是国师想看到的……”
“那后果,确实太严重了些……”
想起先前大长老说要公开处刑洛零的时候,秦二心里有些后怕,下意识伸手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冷汗。
相比起胆小的秦二,胖子秦大倒是显得淡定许多,丝毫不记得自己先前也跟他一般心惊胆颤:“等明天,那洛零受鞭刑后,必定需要养伤。届时只需我们掌握主动,加一把小小的柴火……”
“什么柴火?”
话被打断,秦大也不恼怒,话头一转:“关于世子殿下及管家身亡此事的真相,其实所有人都清楚我们是摆明了来找茬的。
而今,他们的不满和敷衍,无一不在说明任你是如何厉害的修仙者,也无法断绝私欲,也还会存在偏袒。
而有偏袒,自然,就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而这,既是他们的破绽,也是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任务的好机会。”
“哼,方才我故意发火,那弟子想必回去定会禀报那些长老。若能让那几个老家伙对我们有所放松就好了。”
毕竟,摆明来找茬索要好处的人,比让你防不胜防一直隐匿在暗中的人,要容易对付得多。
“你若是在正事上也有你此刻邀功这般心急,我都能少白几根头发!”
斜睨一眼吃瘪的秦二,秦大不再管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明天去找洛零之前,记得先跟我去拜访一下三长老。”
“你是说……”秦二恍然大悟。
秦大点头,示意他附耳过来。
执法堂门前。
凌落三人正好碰见姗姗来迟的柳玉儿。
凌落眼皮微抬,注意到她气色好了一些好,就是眼眶上的红肿还未消退。
“……”凌落转头正眼看她。
今天之前,还无比期待受到凌落目光注视的柳玉儿,却浑身一僵,匆忙撇过头,双目没有焦点地盯着执法堂敞开的大门,不知想什么。
“进去吧。”李霄轻叹,当先走了进去。
一旁的云亦见此,眼皮微垂,快步跟了上去。
赵欢随后,凌落次之。
独留柳玉儿一人。
“……”
有些茫然,犹豫的少女终于迈出脚步。
执法堂内。
打开一间带有铁窗的屋子后,李霄示意四人进去待着。
“这是门派历来的规矩。凡是送到执法堂的,在受刑前,都要待在这里。明日是你受鞭刑,所以你们所有人的禁闭都会在鞭刑结束之后开始。”
话虽是对凌落说的,他眼睛却看的是所有人。
“多谢。”所有人中,只有云亦乖乖地行礼道谢。
凌落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一双大眼睛眼角耷拉着,平日里时常挂着的酒窝也消失不见。
她挪步来到云亦身旁,堂而皇之地歪头靠在他的肩上,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被那一眼看得不明所以的云亦,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对,让阿零不开心了。
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了一跳。
他有点不知所措地转过头,一张俊脸对着凌落,却只看到高马尾红衣少年的俊美侧颜。
他又看向其他三人,却见神色冷肃的赵欢直接找了个墙角坐下,闭目养神。
柳玉儿低着头,坐在远离他们的地方,不说话。
至于李霄——
已不知何时去了外面。
透过窗户,可以看着他急匆匆地向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还说着什么:“没看我忙得很嘛,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的家伙!……”
“阿,阿零?”
他尝试着轻唤少年。
头部轻动,一时间不知该往哪边看,只好呆呆傻傻地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笨,你找个地方坐下不就好了……”
轻轻打了个哈欠,少年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好,好的。”
云亦僵硬着身体,双手一前一后地扶住凌落不让她就这么倒下。一边顺着眼角余光,一小步一小步地向最近的墙壁挪动。
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带着人稳稳坐在一处墙角。
“阿亦,我眯一会儿,天亮了叫我。”
少年似乎极为疲惫,说完这句后,云亦而耳边便传来了缓慢而轻微的呼吸声。
双眼紧张得不停眨动,云亦暗暗注意下其余二人动作,见还是各自保持原样后,他屏住了呼吸。
轻轻地,偷偷地,将头向着那人所在那一侧偏转一点,余光注视着少年熟睡的侧颜,云亦觉得此刻自己心中,竟无比宁静。
此时此刻,你的身边,只有我……
突然,肩膀上少年的头微微动了动。
云亦迅速收回自己“窥视”的目光,心里升起一股被捉现行的心慌。
然而凌落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烦躁地伸手锤了锤脑袋,皱着眉头,顶着一脸起床气:“哪个该死的那么吵!谁呀?!”
话音刚落,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步伐匆匆,走路不稳,约莫四人,应是弟子。”
赵欢睁开双眼,按住身旁佩剑,顺着凌落的目光看去,面露询问:是不是你又得罪了什么人,如今人家来痛打落水狗了?
还在烦躁地揉脑袋的凌落一瞟到他这眼神,瞬间炸毛:“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根本都不知道是谁好吗?!”
一旁的云亦见赵欢如此迅速就判断出来人大致情况,右手握拳,暗暗下定决心:
回去后一定要更加勤奋地修炼,一定要能帮得上阿零的忙!最起码,能让他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自家小偶像又暗暗立了个flag的凌落不耐烦地起身,两步走到窗户旁,双手一挽袖子,两手叉腰,眼睛睁得大大的。
打扰我休息,我管你是谁?!只要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你OOXX,谁劝都没用!
这么想着,待她看清来人之时,怒意却僵在了脸上。
怎么是他们?凌落眼中露出一丝古怪。
算了,不够美型,还是放过这几只小白兔吧。
赵欢和云亦靠近,云亦有些诧异:“怎么是他们?”
赵欢不认识这几人,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凌落两人反应,应该不足挂齿。
“洛,洛洛,洛零!”为首那只小白兔,啊不,少年,眼尖地看到在窗户旁边盯着他们的凌落,脚步一顿,胆怯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同时,还浑身一抖,像个筛了一下就坏掉的筛子。
其他几人见此也跟着看过去,也跟着下意识地一抖。
“洛,洛零!真的是他!怎么办……”
“你们过来干什么?找回场子的?”凌落讥笑地看着四人,想起当时在试炼之地将他们挂在树上,最终一个个只剩一件里衣哆嗦个不停的样子,不厚道地大笑出声,起床气瞬间消失。
四人互相看了看,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冲上前来,齐齐半跪在地,举手抱拳道:“今日我李五(赵六……)在此拜洛零为大哥!请受我们一拜!”
“啥?”
凌落与云亦赵欢面面相觑。
“请大哥收下我们做小弟!”
“我不需要小弟。”终于想起当时在试炼之地和这几人打的赌,凌落没想到几人当真了。
不过看他们当时那愣头青的模样,再看如今这阵仗,不由点了点头:确实愣,头铁。
“大哥点头了,就是答应了!”李五欣喜不已,根本不等凌落反悔,带着众小伙伴从身上掏出了一堆叮叮当当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