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堂内寂静无声,所有学子都默不作声的看着正在怒火边缘的孟老夫子。只有窗外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簌簌声,还有那鸟雀儿清脆的鸣叫。
据说这孟老夫子是孟国的皇族,但不知为何来到这个君子书院教学,这一待就是近二十年的时光。从当年那个谦谦如玉的公子变成了如今这副白发苍苍的老人态。只能说时光催人老,再也不复当年的少年郎。
孟老夫子颤抖着手指着卫青礼,说出话时嘴角都在颤抖,显然是怒极了。
“你、你不知廉耻!既为君子便该衣着齐整,端正衣帽。你怎么能在学堂这般庄严神圣的地方袒胸露乳,你这是、你这是……”话未说完,孟老夫子便有些受不了了,气也跟着接不上,眼看着便好似要晕厥过去。
卫青礼毫不在乎,仍旧袒露自己的胸口,那身白色的书生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躺在身前的案牍之上。对于孟老夫子的话,卫青礼也只是挠了挠后脑勺,傻兮兮的笑道:“没事!这样舒坦。”
并没有穿好衣服,反而因为他的动作,衣服裸露的更多了。
一旁的宋连冷笑,显然对于卫青礼这番举动和这副做派感到不屑。孟子期则是默不作声,只是温和的笑了笑。至于吴晓东,楚云涵几人完全神游在天外,丝毫不关注学堂里发生的事。
“你究竟知不知道何为君子!”孟老夫子一声怒吼,拿起案牍上的戒尺狠狠一拍桌子,震醒了神游在外的众人。
“私以为,君子或是行事潇洒,不为世事所扰。或是行事严谨有度,处世公正。亦或是亲和待人,风度儒雅。”谢宴从门外走了进来,定定的看着众人。
嘴上带着笑意说道:“但绝不是行事不合礼法,目中无人之人。”
此时不过十九还未弱冠的谢宴,说出的话却是比之这些早已弱冠的少年人还要来得深刻。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普一看到谢宴出现,孟子期的脑海中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只是孟子期一人如此,环顾周围,宋连这般不阴冷的人都是呆愣的看着谢宴,更遑论其他人。孟子期瞬间就满意了,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少年谢宴面容姣好犹如好女,一对桃花眸诱人勾心,当谢宴笑时眼中好似泛着光,洒满了碎落的星星。此时的谢宴一身青色书生衫,淡绿的丝绦将谢宴的墨发绑起。光是站在那,谢宴就已经令人惊艳不已。
不说这些人看到谢宴是如何的惊艳,对谢宴的胆大表示佩服。只说孟老夫子看到谢宴立刻便感觉自己活了过来,看向谢宴的目光满是欣慰和喜悦。
“小宴。”孟老夫子激动的握住谢宴的肩膀,眼中竟是泛起了泪花。
“师兄,好久不见。”谢宴语气也略显激动和欣喜。
当年原主和孟老夫子一同在天山学艺,只不过原主那时才三岁,而孟老夫子已经近三十岁。原主可以说是天赋异禀,才艺超绝,便是那种俗世所谓的神童。
二人分别有近二十年的时光,虽有书信来往,但终究比不过见面来的令人喜悦。这次原主来到君子书院还是因为原主的师傅要求的。便是所谓的入世,既要出世便要先学会入世。
孟老夫子这时才反应过来,没有给众人介绍谢宴。
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恢复先前威严的模样,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这是你们新来的夫子,谢夫子。”
众人起身拱手道:“谢夫子好。”声音整齐响亮,全然没了先时那副无力颓废的模样。就连最不服管教的卫青礼都不禁站直了身子,对着谢宴行了一礼。
谢宴微笑,同时拱手行礼,“诸位有礼。”
“你可真好看,比我父皇的妃子还好看,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那一个。”卫青礼突然就开口,夸赞谢宴的容貌。
众人都被他的这句话逗笑了,虽然知道卫青礼傻,但没想到这么傻。夸赞一个大男人哪有夸对方比女人好看的,这不是说谢宴是女人的意思吗。
谢宴没有如同众人想的那般发怒,只是说道:“我先时认为你是个不服管教,不知礼数的学子,如今看来你只是对于庶务不通罢了。”
不顾卫青礼如同看到知己般的眼神和众人略显惊讶的目光,谢宴转而对着孟老夫子道:“师兄,这卫青礼约莫是天生缺少了某个神经,所以对于这些常理不说不通,只能说是无法融入生活之中。”
“噗呲”楚云涵毫不客气的笑了,这不就是再说卫青礼脑子有问题是个傻子吗。楚云涵心中暗想。
“呵!”宋连发出一声冷笑,表示对谢宴这话的赞同。
就连最是温润如玉的孟子期也不禁弯了弯嘴角,越发觉得谢宴这人有趣,不但容貌惊为天人,这说话也甚是特别。
孟老夫子被谢宴的话一噎,虽然他理解谢宴话里的意思,但是他就是看不惯卫青礼那副模样。他是最老派的儒学思想的继承人,一向觉得无论你的智力和身份如何,既然在这学堂里就该尊师重道,懂礼并且守礼。
就在孟老夫子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香已燃尽,这堂课到了结束的时候。
“恭送夫子”众人拉长了声音喊道,其中有真心的尊重,也有假意的恭敬。
君子书院,地处孟国与宋国的交界之处,是这乱世之中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书院以培养君子和未来的君王为主,而能够来到这里的学子,不是身份尊贵便是拥有着卓绝天赋之人。
原主身为书院夫子孟老夫子的师弟,被孟老夫子举荐到了书院成为琴院的夫子。如同所有人一般,原主凭借智慧和实力成为所有学子最喜爱的一名夫子。但世事无常,因为才华横溢的原因原主被七国君主竞相争夺,原主本是个不喜庶务,热爱山水之间的人。
但因为被那些君主争夺的原因,原主开始学会周旋,开始学会说假话,开始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即便如此,最后原主还是死在了这些君主的手上。
因为原主不愿依附任何势力,也不愿为他们效力。但他们觉得留着原主这种聪明之人是个威胁,所以开始派人追杀原主。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杀了好了。这是那些君主对谢宴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