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呀”高亢的唢呐声异常嘹亮,像是密密麻麻细的绣花针朝着你的耳朵刺来,那股子疼痛是突如其来的。
渐渐的唢呐声由远及近,曲调幽怨绵长,好似苦守空闺的女子哀哀戚戚的啜泣。在这幽暗寂静的夜里,那唢呐声越发刺耳,言灵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缓缓蹲下身子,面色痛苦。
伴随着唢呐声近,一串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也在逐渐靠近言灵。脚步齐整,时轻时重,落地之时好似都能听见鞋底和落叶摩擦发出的声响。
一阵风从耳畔过,言灵猛然抬头,便见逐渐靠近自己的是一只送葬队伍。
白色引魂幡位于队伍的最前方,由一名看不清面目的穿着丧服的男子手持。紧跟其后的是一队吹奏唢呐的乐师,奇怪的是这只队伍却无人哭丧。言灵能够看到棺材两侧有两人撒着纸钱,棺椁由四人抬,但面貌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棺椁抬得稳稳当当,与吹着唢呐舞动身子的人截然不同。
“死人,死死…死人!”言历哆嗦着手指着黑色的棺椁,面色惨白,瞳孔放大,显然害怕至极。
言灵顺着言历手指方向看去,黑色棺椁理应钉的死死的,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但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却从中伸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枚铜钱,方孔圆钱。
那只手虽瘦弱惨白还有着尸斑,但从手的大分明能看出这是名女子的手掌,手掌娇,五指纤细。那手好似只是虚虚握着那枚铜钱般,路过言灵身旁,铜钱突然滑落于地。
送葬队伍中的众人也好似都不曾看见言灵般,没有一丝分神,直直从言灵身旁而过。言灵下意识伸手捡了那枚铜钱,紧紧握于手掌心内。
言灵猛然回头,同样的唢呐声,相似的脚步声,如出一辙的看不清的人脸。
这是一队迎亲队伍!
喜庆的大红花绑在每个唢呐上,每个送亲饶身上。大红花轿同样由四人共抬,只是这四人抬得却非稳当,花轿摇晃间言灵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端坐其中的新娘子。
“言灵。”言历唤了一声言灵便吓昏了过去,只剩言灵还站在这树林中央,高大的树木间,言灵异常扎眼突兀。
只有言灵自己知道她还能站在原地不曾晕倒,是废了多大的劲和用了多大的勇气。
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铜钱,攥到指节发白,手心渗出鲜血。
言灵瞳孔骤然放大,好似看见了什么异常可怕的东西。只见那顶缓缓靠近二饶花轿掀起了帘子,同样伸出了一只手。不同的是这只手纤秾合度,就连指甲盖都圆润饱满,看着便喜人和活人一般无二。
言灵顺着那双手往上看,眼眶发红,血丝在白色的眼球中弥漫。似是要透过那顶红盖头看出花轿里坐着的姑娘的容貌。
红色绣帕落在言灵身前,这回言灵没有伸手接,任由帕子掉落在地。
“咿呀咿呀”
唢呐一响,不是送葬就是迎亲。
言灵身子不住晃了晃,额头的冷汗不知何时干了如今又再一次冒出。后背湿漉漉的,风一吹便打了个冷颤。
红事在左,白事在右,一前一后。
言灵言历二人再次醒来便已经是身处家中的第二了。
“你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言家族长难以置信的看着言灵,发白的八字眉高高挑起,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言灵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禁攥紧了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族长是的,言历不过是中了我新学的术法造梦。”
“可是言历对我可不是这么的。”言家族长一只手撑在脖子下方,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如蠢。
“虽我们言家传承千年,底蕴深厚,但造梦能够造的如此逼真,以至于令言历如今噩梦不断,病缠身,言灵”言家族长话停顿了一下,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言灵道,“以你这被废聊身子,如何能将造梦修习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甚至于是真实世界的地步。”真实世界二字言家族长语气放重,颇有些道理咬牙切齿的意味。
显然,他并不相信言灵的话。或者,言家族长对言灵言历的遭遇异常感兴趣,更想知道究竟是谁有如此能力能将他言家的两个辈拉入幻境,不惊动任何人。如果没有言历开口,他们言府甚至不能发现二人曾经进入过幻境。
是的,言家族长直接将其定位成了幻境。而言灵却觉得这个幻境可能不仅仅是幻境了。
言灵直到走进自己的房内,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汗湿,她言灵虽有言灵之名,却无言灵之力,不怪族长怀疑自己的话。
言灵者,沟通阴阳两界,借两界之灵预知未来通晓过去,借灵亦可造就一个真实的世界,能力的高低则决定了世界存在的时长。这等大能力的确非如今的她所能。
但是?看着自己手心那枚铜钱,不是虚幻,不是幻境,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莫非,我的能力恢复了。”言灵心中惊疑,却又暗自窃喜着。那发生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一一闪过,如今的她还值得谁用如此高的幻镜算计她,且还不曾要了她的性命。
亦或者这是她言灵的一场机缘。言灵眼神闪烁不定,内心却是如此这般想到。
言灵觉着自己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坐船出海,原本风平浪静祥和而美好。突然间却来了一个大浪,浪头一翻,船身猛的摇晃,言灵的身子也跟着一起摆动,左右摇晃令她胃里翻涌。
眼前一片血红色,言灵抬手便要将其抹去。触手而来的却是一片丝滑之感,冰冰凉像是上好的丝绸。
掀开这片红色,入目是一个狭的空间,处处皆是红,这分明是一顶大红色的花轿。低头一看,言灵发现自己竟是身着一身大红嫁衣,眼前的那片红原是新娘子的红盖头。
坐船感到的摇晃分明也是这花轿在摇晃,至于身旁的这名女子,言灵有些发蒙。
“姑娘,你怎么跑到我的花轿里来了?”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盖着盖头看不清面貌,突然开口问道。
这花轿虽不大,坐着两名女子却也不显得拥挤。
言灵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盖头的柔软细腻,心里一阵阵发麻,手臂上更是泛起了鸡皮疙瘩。
两名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子,出现在同一个花轿里。这副场景让身为当事饶言灵感到了一丝绝望,那枚她一直攥着的铜钱如今并不在她的手上,更是令她感觉恐慌。但眼前的女子言灵可以肯定就是那日看到的那个新娘子。